刘建国和苏航齐声应道,他们从林昭远严肃的表情里,读懂了这件事的份量。
两人转身离开后,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林昭远一个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他冷静地思考着。
扳倒张登和,打掉天鸿集团,在外界看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巨大胜利,是民意的胜利。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不过是刚刚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触及“深海”,才是真正捅了马蜂窝。
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庞然大物,现在一定已经被惊动了。
接下来,它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断尾求生,还是疯狂反扑?
未来的路,每一步,都将踏在刀尖之上。
步步惊心。
数日后,临江市中级人民法院。
庄严的国徽悬挂在高高的审判席后方,审判庭内光线明亮。
旁听席上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人群中,有身穿工装的钢铁厂工人代表,有白发苍苍的股民,更多的,是闻讯赶来的普通市民。
闪光灯在媒体席上此起彼伏,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同一个方向——被告席。
那里站着一排曾经在临江,在江口呼风唤雨的人物。
为首的钱广进,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商界枭雄,此刻一身灰色的囚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从国外被引渡回来的这几天,他眼神里只剩下空洞。
紧挨着他的是赵立春,原江口宣传部副部长,此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有罪,丑态毕露。
再往后,是江口县的老熟人。
张登和,曾经的县委书记,他强撑着站直身体,想要维持最后一丝体制内干部的体面。
孙传鸿,曾经的副县长。
天鸿集团的几名核心高管,也都垂着头。
林昭远坐在旁听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身穿便装,表情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钱玉芬没有出现在这里。
她的案子,牵扯到了那片更深更暗的水域,被另案处理了。
也好有些事,还不适合这么早摆在台面上。
“肃静!”
法槌敲响,整个审判庭瞬间安静下来。
公诉人站起身。
“经查明被告人钱广进,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勾结时任国营临江钢铁厂部分领导,以非法手段侵吞巨额国有资产……”
林昭远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仿佛又看到了陈县长在办公室里疲惫而坚毅的背影。
陈县长,您看到了吗?
您没走完的路,有人在继续走。
您想守护的这片土地,正在一点点恢复它本来的颜色。
辩护律师席上,几名律师的脸色越来越白。
在这样完整的证据链面前,任何辩护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他们只能提出一些程序上的质疑,但很快就被公诉人一一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