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百八十人里,已签订正式就业协议的,一百九十二人。”
“签订意向协议的,八十八人。”
“这是他们的薪资变化。”
“培训前,人均月收入为零。”
“培训后,已签约工人平均月薪,预计为四千五百元,最高可达七千元。”
“这是省专项资金的使用明细,每一笔,都用在了设备和工人补贴上,成本效益比,远超预期。”
发改局长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手心都湿了。
郑国涛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林昭远他们竟然把数据做得这么扎实。
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冷哼一声。
“不错,数据听上去很热闹。”
“但苏县长,三百人里的一百九十二份合同,这就是你们的全部成果了?”
“为了这不到两百人,耗费了这么大的行政资源,值得吗?”
“剩下的九百人呢?他们怎么办?”
“靠你们这个小作坊一个个去谈吗?”
“我们这个省级平’,”他拍了拍桌上的方案,“可以一天之内解决所有人的问题!”
林昭远抬起眼,终于开口了。
“郑市长数据是冰冷的,但人是温暖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我想请一位老工人,来讲讲他的故事。”
“或许他的故事,比任何数据和方案都更有说服力。”
不等郑国涛反对,他便朝会议室门口喊了一声。
“王师傅,请您进来吧。”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王建国走了进来,身形有些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
他的手很大,指节粗壮,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黑色油污。
面对着一屋子西装革履的领导,他显得局促不安,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各,各位领导好……”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几位市里的干部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郑国涛旁边的赵立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搞什么名堂?
让一个工人上来说话?
简直是胡闹!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我……我原来是钢厂的老工人干了二十八年。”
“厂子一倒天就塌了。”
“一个月几百块的下岗工资连给娃买本书都得掂量半天。”
“老婆天天跟我吵,说我没用是个废物……我……”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圈瞬间就红了。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刚才还带着轻视神情的几个干部,此刻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那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天天去劳务市场蹲着,跟二十岁的小年轻抢活儿干,人家嫌你年纪大手脚慢。”
“回到家看到老婆孩子的脸,我……我真想从楼上跳下去……”
“后来林书记找到了我们,说县里要搞免费培训学数控机床。”
“我当时不信哪有这么好的事?”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
“可我还是去了。”
“第一天摸电脑我连开机键都找不到。”
“那些图纸跟天书一样,看得我眼花。”
“老师傅教我编程,一串代码我背了一宿第二天忘得一干二净。”
“我当时就觉得,我真是个废物学不会了……”
“可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