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老板那边消息的几天,陈凡也没闲着。他让赵红军带着,把深圳几个主要的工业区又跑了一遍,不是走马观花,而是真正钻进一些看起来有点规模、用的设备也比较杂的厂子里去看。他不找老板,就找车间主任或者维修的老师傅,递根烟,聊几句,问问他们厂里设备运行的情况,电压稳不稳,有没有被突然的电流波动烧坏过东西。
大多数人都挺愿意聊,毕竟这关系到他们自己的饭碗。这一聊,陈凡心里更有底了。电压不稳在这儿真是个普遍问题,特别是那些用了进口精密设备或者自己搞了些自动化改造的小厂,对电的质量要求高,偏偏这边的电网建设还没跟上爆炸式增长的用电需求,跳闸、电压波动是家常便饭。
“有咩(有什么)办法?进口的稳压柜买不起,国产的又信不过,坏咗(坏了)修起来麻烦,配件都难找!”一个管着几台数控机床的老师傅跟陈凡吐苦水,“只能自己小心点,时不时拿万用表量一下,心惊胆战!”
陈凡记下了这家厂的名字和位置。
这天下午,他刚回到招待所那闷热的小房间,准备整理一下这几天摸到的情况,公共电话间的阿姨就在楼下扯着嗓子喊:“301房陈凡!电话!”
陈凡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电话是林国栋打来的,语气听起来比上次急切了些。
“陈先生,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马上来我公司一趟?”
“出什么事了,林老板?”陈凡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稳压器试用出问题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来再讲!”林国栋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凡心里七上八下的,抓起包就往外跑,在路口拦了辆“黄的”,直奔林国栋的公司。
一到林国栋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林国栋在屋里踱步,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办公室里还有个陌生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穿着沾了油渍的工装,脸色焦急,不停地搓着手。
“陈先生,你可算来了!”林国栋看到他,立刻迎上来,“这位是福永那边永丰五金厂的马厂长。他厂里一台关键设备,就是用了你们那台试用稳压器的那台进口冲床,今天下午突然罢工了!怎么都启动不了!”
陈凡的心沉了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马厂长腾地站起来,带着浓重的口音,语气又急又冲:“林老板!我系信你你先(我才相信你)试用这个什么北边来的稳压器!现在好了,机器开不了工,我一批货急着要出!损失算谁的?我就说嘛,北边的东西靠不住!”
林国栋一脸为难,看向陈凡。
陈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慌没用。“马厂长,您别急。机器出了问题,不一定就是稳压器的事。能不能让我先去现场看看?”
“睇(看)?你睇就有用咩(看就有用吗)?我厂里的师傅都搞唔掂(搞不定)!”马厂长显然不信。
“马厂长,”陈凡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如果是我们稳压器的问题导致设备损坏,该赔多少钱,我们‘启明科技’一分不会少。但如果不是我们的问题,我或许能帮您把设备修好,减少您的损失。让我去看看,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强,对吧?”
这话说得在理,马厂长愣了一下,气呼呼地一甩手:“行!你要睇就睇!睇完再同你算账!”
三人立刻坐着林国栋那辆半旧的面包车,赶往福永的永丰五金厂。一路上,马厂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那批货多紧急,损失多大,陈凡只是默默听着,心里快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到了厂里,那台高大的进口冲床静静地趴着,几个工人围在旁边束手无策。设备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灯是暗的。
“喏!就系(就是)咁(这样)!通电冇(没有)反应!”马厂长指着机器。
陈凡没理会他的抱怨,直接走上前。他先没去看机器主体,而是蹲下身,检查连接稳压器的电源进线和出线。线缆连接牢固,没有松动烧灼的痕迹。他示意工人合上电闸,稳压器的指示灯正常亮起,输出端电压显示也正常。
“电压输出是正常的。”陈凡站起身,对马厂长和林国栋说。
“电压正常有咩用?机器唔着啊(机器不启动)!”马厂长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