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悄然而至,遥远天边渗出一道晨曦,缓慢而清晰地透过了白雾茫茫,沿着窗纸,照进了屋内。
宁娇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夜未睡的憔悴,全都藏在这双布满红血丝的眼中。
薛礼婷候在她身侧,笑道:“大喜之日,郡主应该多笑笑呢。”
宁娇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吉时快到了,你扶我出去吧。”
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宅院,宁娇眼底神情渐渐凝重。
镇南王府出来的迎亲队伍张扬至极,锣鼓喧天,不多时,郡主府门口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有赞叹新郎官风华无双的,有感慨镇南王府阔绰大气的。
李慕白端坐于马背,一身喜服静垂两侧,风华从容。
他视线遥遥望去,眼见着新娘被人搀扶着入了喜轿。
他心头微微一动,好似被火苗轻灼了下,莫名悸动,又觉温暖至极。
可风太大,这摇摇晃晃的火苗还是被熄灭了。
“吉时到,起轿!”
一声吆喝,八抬大轿离了地,迎亲的队伍往前走。
鞭炮炸出来的烟雾弥漫整个郡主府大门,迎亲的队伍渐行渐远。
宁娇一把扯掉红盖头,拿出藏在身上的红月弯刀,死死握住手上。
感觉到落轿了,宁娇飞快地将弯刀藏到了身后。
这时,花轿的帘子‘刷’地被人掀开。
李慕白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新娘子可不能自己掀开盖头的。”
他声音温柔到不像话,接着,他握住了她的手。
“不过,你若不喜欢,那便不盖了,来,我牵你下来。”
宁娇僵持着,迟迟不愿意起来。
“怎么了?害怕了?”
“嗯,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宁娇倏一用力,反将他半个身子拉近了轿子,帘重新落下,光线静暗。
她反手拿出弯刀,抵住李慕白的脖子。
“绛珠草在哪?”
李慕白忽然一呆。
她压低声音,“绛珠草给我!然后其他都不要做,成婚后你回边疆,继续当你的镇南王世子,不好么?”
她说得着急,手中刀刃又不自觉朝他逼近几寸,血痕渐现。
李慕白依旧定定望着她,仿佛感受不到利刃割破肌肤的痛感。
宁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父母都在等你回去,你为何非要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回边疆,好不好?”
李慕白仿佛忽然回过了神,脸上重新露出微笑。
“我很期待跟你拜天地的,可惜了,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话落,他手中多了两粒银珠,破空袭向宁娇面门。
她赫然惊退,李慕白趁机从轿子里脱身而出。
剑气自轿顶而下,只听“轰隆”一声,轿子一分为二,又一把长剑从侧方袭来,直袭宁娇。
四周惊叫声起。
但见电光火石之间,宁娇仰身侧过,人无事,但凤冠碎裂。
尹素蒙着面,见一击不中,第二剑又至,迎面劈向宁娇,势如破竹。
宁娇扬刀一挡,虎口震**,眼花耳鸣。
可见尹素是何等厉害的高手。
她下手极狠,又刀刀致命。
宁娇与尹素过了几招,便觉不敌,被她步步紧逼至墙角,眼看那把长剑就要劈头而下。
一把长箭划破长空,直击剑锋。
尹素手一颤,剑落到了地上,再回头时,就见李慕白骑马跃入人群,奔至宁娇身前,一把掠起她横放在马上。
“主上!为何啊!”
尹素痛心疾首地大吼。
李慕白没有回头,带着宁娇一路狂奔,
远离这一路的刀光剑影、和人吼马嘶。
直到海崖之巅,李慕白才将宁娇放下。
海崖之下,风急浪高。
冷雨激溅如飞,宁娇静静站在那里,身后是狂风骇浪。
“你既想杀我,为何还救我?”
暴雨打乱了她的眉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你说是情蛊,并非真心。”
李慕白一字一字地说道,神情悲悸。
“可如今情蛊消失,我却比当初爱你更甚,满心满眼都是你,你让我如何眼睁睁看着穿着嫁衣的你,去入他人之怀?
你不是要绛珠草么?我给你啊,只要你跟我回边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眼底的哀色越见越浓,宁娇的脸色却越发的冷。
“你又想算计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