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扶易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色,看着她就像是一张浸水的口脂,迅速地黯淡下来。
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恸,不知是出于什么情绪,转身就走。
他不想听到宴浅的回应。
宴浅咬一咬牙,伸手揪住宴扶易的衣角,强制他停住。
“你等等!”她绕到宴扶易身前,微微仰头盯着宴扶易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等等。”
宴扶易有一瞬的惊讶,旋即蹙眉。
“哗啦!”
宴浅飞快地抓起地上被账目压着的画像,一张张展开放在宴扶易的面前,严肃地道:“你误会我了,这些画像都是你。”
宴扶易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手握成拳头,微微颤着。
画像上的每一张都是他,活灵活现,十分生动。
并不是顾珩则!
他低头看着宴浅,宴浅眼底染着一层苦涩和伤心,轻声道:“你与铁牛说,我要生辰了,你要给我准备生辰礼。我的生辰就是你的生辰,我也想着要给你准备一些惊喜,这些画像,我想从中挑选出一张,做支簪子给你。”
宴扶易心口一紧,浓浓的苦涩从喉咙蔓延开来,他有些懊悔地张了张口,沉声道:“你……”
宴浅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安静地凝视着他,倒是叫宴扶易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于是,宴浅苦笑着摆了摆手。
“现在想想,大约与铁牛提及我的生辰和及笄礼,你也不是真心。只是想试探一下,我是否是换了个人。哥哥,我们之间何至于此?”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听到耳中的声音变得格外的陌生。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灵魂出窍了,居然能把感性剥离出来,从第三个人的视角端详着这诡异的一幕。
兄妹二人原本应该是最最亲密的亲人,现在却分立于两端,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陌生而又苦涩。
宴浅无论如何也代入不进去,她心里沉沉的,浑身都很凉,似乎已经看见了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的那一幕幕未来。
她一直期盼着能够有一个家,和别人一样有自己的亲人。
原以为自己是得到了,现在看来,只是得到过。
“宴浅,你给我句实话。”
宴扶易紧紧地盯着她,眸中似有惶惑和怒气,最终定格成一片迷茫,汪洋大海袭面而来,将他顷刻间淹没。
宴浅耸了耸肩,勉强一笑,道:“你只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不是吗?那我现在说什么,还重要吗?”
她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的确不是他的原装妹妹。
但是,她并不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而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借尸还魂。
此时却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了,两个人心里都憋着气。
宴扶易瞪着眼睛,若是没有方才的画像,他依旧可以大发雷霆,现在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像是个溺水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想赶紧逃离这要绞杀他神魂的是非之地。
他转身就走,这一次,宴浅没有拦他。
她像是卸了浑身气力,往后一倒栽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浊气。
养了会儿精神,她离开后堂,走回马车,隔着帘子道:“厄一,你去和你主子说,我想尽快离开京城,去往临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