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陆家的别庄隐没在夜色的昏暗中，之前老爷子手中还握着玄铁令，虽然是在别庄里养病可是来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如今老爷子手里最后的那一点子权柄也交了出去，终于落了一个清静，谁也不会打扰到这个年事已高的耄耋老人。

故而到了天色刚刚落黑，府里头的灯火暂且点燃了的时候，便是整座庄子都空旷了起来。

留守庄子的几个人也是多年跟随老侯爷的老人了，新鲜的力量从这处庄子里已经褪去，即便是永宁侯府少夫人被高太后抓进了宫里这件事情也没有在庄子上引起太多的注意。

毕竟老侯爷已经老了，这些世俗间的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命王伯将之前庄子上的那些暗卫交给江世子江倚天，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将谢菀从宫里头救出来。

庄子上少了陆卓之前留下来的那一批暗卫后，倒是更加清冷寂静了起来。

这些日子老侯爷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每日里也是吃得很少，王伯伺候着喝了一盏羊奶便沉沉睡去。

外面传来了小厨房里老李低低的敲门声，本来这个时候传话还轮不到后院的厨子，不过老侯爷院子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留下了几个老家伙看宅子也是乐得清静。

老李跟着老侯爷身边伺候也有些时候了，大约七八年的光景，彼时老李最拿手的便是做鱼，偏生老侯爷喜欢吃鱼，老李便从德福楼里出来一直跟在了老侯爷的身边成了专门伺候老侯爷的厨子。

此时他候在了门庭外低声道：“王管家，鱼烧好了，老爷子什么时候用？”

王伯看着老侯爷卧在榻上佝偻的身影暗自叹了口气，老侯爷病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能吃得进去东西，如今吊着一口气完全都是为了等着世子爷能从战场上回来，等瞧了世子爷最后一眼怕死也了了此生了。

他担心老李头将老侯爷给吵醒了去，忙低声道：“嘘！主子睡着了，没得吵醒了他。”

“晓得了，”老李长着一张圆盘子脸，身材微胖，只是眼角的风霜让他原本长得很女气的脸显出了几分沧桑。

王伯弯腰将陆老侯爷身上的被子盖好，随后走出了暖阁，不想老李还没有走提着一只食盒脸色担忧的等在了外面。

“王管家，这鱼要不您和几位老哥哥们分的吃了吧，剩到了明天也不好了的，我还给您另外熬了汤，这些日子您伺候老爷子也累了的，补补身子吧！”

王伯看着老李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着实也是难熬得很，老爷子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他跟着老爷子在战场上数度出生入死，此番虽然晓得人到底是却不过一个死字儿，可是看着老爷子这个样子也是难受得很。

老李也是个好心，他接过了老李的食盒放在倒厦的桌子上，没有动那条鱼只是拿出来一盏汤，倒也是饿了的，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盏随后将鱼推到了老李的面前道：“这鱼你给今天当值的兄弟们分了吧，嘱咐他们少喝点儿酒，如今……”

突然王伯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几分却是猛地一巴掌将桌子上剩下的半盏汤扫落在了地上，死死盯着脸色巨变惊慌失措的老李，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是老侯爷身边的护卫，自然是能戴着刀的，几十年跟着老侯爷出生入死，这把刀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老侯爷的朝堂中，不知道喝过多少人的血，如今第一次将刀指向了一个厨子。

他越是运气动刀，腹部的绞痛感越是袭来，一口黑血顺着他的唇角渗了出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