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夜风骤起,寒气入骨。
男人的声音清冷而散漫,陡然从身后响起,冷不丁让人觉着背脊发凉。
陆瓷的心中剧烈地一颤,瞳孔一缩,连呼吸都凝固了一瞬!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侧身撤开一步,垂眸不慌不忙道:“不知贵客深夜邀我前来,是有何事相商?”
看着她的反应,宴长卿觉得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是意料之外。
“低头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不怕呢……”他说着笑了起来,狭长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鸽子灰色的瞳眸如雨雾之后的远山一般,渺远而难以捉摸。
闻言,陆瓷犹豫了一瞬,缓缓抬眸。
下一秒,目光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视线。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感陡然升起,陆瓷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见状,宴长卿哑然失笑,语意带上了些调侃的气息,别有深意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后知后觉的?”
他的语气懒散而随意,仿佛无心之问一样。
陆瓷警觉,面不改色道:“我是为见庄子主人而来。阁下若是旁人,恕我无暇回答你的问题。”
夜色中,屋檐下摇晃的灯笼照在女子白皙清婉的面容上,映得她眉目柔美而精致。
宴长卿眯起了眼,似乎有些理解,他那滥情、冷性的侄子为何会对陆瓷另眼相看了。
毕竟,以陆瓷的容颜,不仅在这个偏僻荒芜的哀山村里堪称一绝,即使是放到京城,也可以说是顶尖的美人儿了。和她比起来,宴子贤放在京城别院的那些女人,简直是萤火见月,自行惭愧。
不过,仅仅是这个原因,就让宴子贤大老远跑来这国境边缘、荒僻的哀山村,宴长卿是决计不信的。
他了解他这个侄子。虽好美色,但权势于其来说,更为重要。能让宴子贤派出所有势力,打探她的消息,甚至在和崇帝的对峙中处于下风时,还要亲自来到这哀山村。
要么就是这个女人身上有他所图的东西,要么……就是她在替宴子贤办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念及至此,宴长卿神色自若地笑着,颔首示意道:“请进。”
这便是承认他是庄子主人的身份。
陆瓷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袖子下的手中还是紧紧攥着淬了毒的银针。她的面色看似淡定从容,实则警惕而戒备。
“夜色已深,我也不便叨扰过久。”陆瓷神情淡淡道:“贵客有话不妨直说。”
察觉到她警戒而有些不耐的情绪,宴长卿微微挑了挑眉,一丝晦暗之色划过眼底,慢慢开口道:“如我方才所问,你一直都是这么后知后觉吗?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都说杀人藏尸,从那高崖上坠下去,轻则重伤残废,重则当场丧命。手段是够狠的了,只是,那掩盖犯罪的手法,可不甚高明……”
看着陆瓷慢慢睁大的眼眸,不自觉流露出的惊异之色,宴长卿嘴角一勾,懒懒道:“哦,不对。是丝毫没有掩盖,任由那些脚印和散落的证据掉在地上。莫不是,第一次?”
陆瓷眸色一沉,声色微冷,道:“阁下这是在威胁我?”
“不,恰恰相反。”宴长卿看起来眉目带笑,略带邪气的眼眸晦暗而神秘,眼底蕴着一片冷漠寂然,声线优雅道:“今日午时,送到庄子上的草药,可是你的手笔?”
一听这话,陆瓷立刻皱眉,笃定道:“草药没有问题,都是按照庄子上的要求来的。”
“莫紧张。”宴长卿神色未变,眉心稍稍动了一下,不知何时指尖突然夹着一张薄纸,道:“我有一笔交易想和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