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人真是……”张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又强行忍住,“听你声音,晚上没少喝吧?早点休息吧,我没事。”
“好。记住,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什么时候想哭了,想说话了,随时打给我。晚安。”陆摇没有过多打扰,适时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陆摇走到窗边,望着县城的灯火,心中感慨万千。
他自幼经历母亲离世,对生死别离有切肤之痛,更深知生命的无常是人生的本质。也正因如此,他更加珍惜当下,也更无所畏惧。
次日清晨,陆摇精神抖擞地来到镇政府大楼。镇长韩春英已经“识趣”地将党委书记办公室腾了出来。陆摇没有客气,直接入驻,并让临时指派的联络员将清溪镇近期的文件、报表、重点项目清单等材料尽快送过来。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进入工作,掌握主动权。
就在他埋头翻阅材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镇长韩春英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
“陆书记,忙着呢?这里有份急件,需要您签批一下。”韩春英将文件放在陆摇面前,语气平常,仿佛这只是一项例行公事。
陆摇拿起文件快速浏览。这是一份关于清溪镇一块近三百亩土地(包含部分山地和耕地)流转给县里某家民营公司的协议草案。文件上,韩春英作为镇长已经签了“同意上报”,分管国土和农业的两位副镇长也已签字画圈,后面还附了几份所谓“村民代表会议决议”的复印件。流程上看,似乎只差他这个党委书记最后签字确认,就可以提交镇党委会走个形式,然后报县里审批了。
陆摇的目光在文件关键数据和要求上停留片刻,心中已然明了。这块地位置不错,协议价格却明显低于市场行情,而且涉及耕地用途变更,政策风险不小。韩春英如此急切地推动,背后必然有利益输送,很可能是她背后那位陈光副县长,甚至是更高层面某些人授意的结果。她想利用自己新来乍到、情况不熟的时机,造成既成事实,以后出问题了,那这个责任人,就是他。
韩春英站在桌前,看似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认为陆摇年轻,面对这种“程序完备”、众多副职都已点头的文件,大概率会顺着签了。
然而,陆摇拿起笔,并未在“同意”栏签字,而是直接在文件首页的空白处,刷刷刷地写下:不予同意。陆摇。
写罢,他将文件轻轻推回韩春英面前。
韩春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拿起文件,看清上面的批示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脱口而出:“陆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写错地方了吧?!”
陆摇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直视着韩春英:“韩春英同志,你刚才,叫我什么?”
韩春英被这目光刺得一凛,猛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言了,在正式工作场合直呼党委书记名讳,是极其不尊重和犯忌讳的行为。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行压下火气,改口道:“陆……陆书记!我是说,您这个批复……为什么不同意?这份协议,我们前期做了大量工作,程序都是合规的,几位副镇长也都审核过了!”
陆摇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程序合规?韩春英同志,你到清溪镇才几天?就这么急着卖地?是谁给你的政策,允许你这么做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份文件,语气斩钉截铁,“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也从现在开始,清溪镇所有重大项目、重要资金安排、重要人事变动,必须经我最终审核签字,才能上会、上报!”
“你!”韩春英气得胸口起伏,想要争辩。
陆摇抬手打断她,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压迫感:“你现在不用急着反驳我。九点半,召开镇党委扩大会议,所有班子成员、相关科室负责人参加。会上,你可以把你的理由,一条一条摆出来讲。有什么意见,到时候畅所欲言!”
说完,陆摇不再看她,重新拿起一份材料看了起来,仿佛她已不存在。
韩春英拿着那份被驳回的文件,站在原地,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