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怪徐林多心,之前孟卫东还在的时候,应凯实在不是个什么善意的角色。他对学习差的学生团的调侃和奚落也在大家心间划上了一道永远的伤口,让人不得不防备着他突然的揶揄和嘲弄,每个人都对他成见颇深。
但是近来,或许是徐林上任的缘故,应凯比之前收敛许多,对待学生也多了几分和气,只是没几个人愿意买帐罢了。
“徐老师,应老师,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元朗双手背后,面色十分坦然,只是身后搅在一起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焦虑和沉重。
徐林拿上手提包,拍了拍元朗的脑袋,“我们走吧?”
元朗沉默了好久,终于轻声哼出一个“好”字。
应凯目送着他们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着世事多变,感慨着每个人不可捉摸的人生。
看守所外,元朗和徐林在冷风中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约见的汪律师。
按照规定,嫌疑人被关押在看守所里受审期间,是严禁与外界接触的,唯一能够申请见到他的,只有他的代理律师。如今元朗家大厦倾倒,愿意接手的律师遍迹难寻,汪律师还是徐林通过自己的老朋友联络上的,看在徐林的面子上为难地接下了这个不讨好的苦差事。
“等一下我进去,你们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汪律师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带,面色十分严肃。
徐林看向元朗,示意他和汪律师直接沟通。元父被收押进去后,能够联系上他的次数相当有限,元朗必须抓紧每一个机会,通过律师将自己的想法传达过去。
“汪律师,您在法律方面是专业的,我爸爸这种情况……大概要判多少年?”元朗叹了口气,鼓起勇气问出自己的疑问。
汪律师看了徐林一眼,抱歉地挠了挠头,“你父亲目前涉及非法吸收公众财产罪和集资诈骗罪,根据规定,最少也要判处三到五年的有期徒刑,如果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别的问题,可能判罚会更重,你和你母亲也要做好思想准备。”
元朗沉默了许久,哑着嗓子开口:“知道了,谢谢您。我父亲……麻烦您了。”
看到孩子这般消沉无助的模样,汪律师也有些不忍,在进门前一再跟他确认,“真的没什么要我转达的吗?”
元朗摇摇头,面色一片苍白,“要他照顾好自己就好。”
汪律师不再勉强,先行离去。徐林走到元朗身旁,轻轻环着他的肩膀,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你父亲如果知道你在最关键的时刻长大了、站出来了,一定会很欣慰。”
元朗说不出话来,只是扭头贴在徐林的肩膀上,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真的隐忍了太久,虽然只是一天的功夫,但他觉得好像过了半个世纪。人生冷暖,世态炎凉,所有的悲情在一瞬间将他卷入了龙卷风的风眼之中,四周都是昏黄的飞沙走石,迷住了他的眼睛,砸碎了他的心。
可他不能哭,不能落泪,不能倒下,甚至不能展示出丝毫的脆弱。他的母亲需要他,残败的家也需要他,他必须在一夜之间长大,逼迫自己接受所有的现实,找寻一切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