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停云阁,已经被杨汝之的低气压笼罩。他坐在正厅的八仙椅上,面色冷峻僵硬,厅下下人跪了一地,头压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成了出头鸟。张姨娘也忐忑地站在杨汝之对面,略低着头,头上鎏金步摇的流苏微微晃动着,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放松,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了拳头。她不知道杨汝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可是她看得出来杨汝之很生气。她不明白杨汝之为什么如此,毕竟她今天刚刚解除禁足,还没有出门过,并没有做什么能够让杨汝之生气的事情。
大约过了一刻钟,连张姨娘都觉得快要崩溃了的时候,杨汝之终于发话了:“其他人先退下去吧。”
众下人自然知道自己就是杨汝之口中的其他人,心中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起身往外走,一瞬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见此情景,张姨娘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杨汝之端着一杯茶,也不喝,只用盖子轻轻地刮着浮沫,眼睛却上下打量着张姨娘,直到看的张姨娘面皮苍白快要撑不住了,才淡淡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婢妾不懂相爷的意思。张姨娘欠了欠身,却不敢抬头看杨汝之的眼睛。
“哗啦!杨汝之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张姨娘面前,惊得个张姨娘连连后退两步,扑通跪在了地上:“相爷息怒,婢妾真的不知道做了什么惹的相爷如此生气,求相爷明示!”
“你是嫌我丞相府里亏着你了?偌大个后院给你管理着还不够吗!”杨汝之垂下眼皮,语气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相爷。张姨娘心底颤了颤,隐约知道杨汝之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大惊。
杨汝之缓缓抬起眼睛,直盯向张姨娘,那目光仿佛一眼就可以把人看穿:“我说前些日子老祖宗跟我说什么提平妻的事情,原来竟是你搞的!你倒是本事大,禁着足还能与外面互通消息!是嫌当这个相府的姨娘配不起你掌府的身份了是吗!还是你笃定你一定会当上平妻!”
张姨娘心中惊惧,杨汝之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杨汝之虽然语气淡淡,可是任凭谁都知道他其实已经大怒啊!虽说她真的找过老祖宗,但却知道此时这件事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忙流泪磕头道:“相爷冤枉婢妾了,婢妾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一定是那起子小人见婢妾被关了禁足,拜高踩低污蔑婢妾的啊,请相爷明察啊!”
杨汝之怒极反笑:“哪起子小人啊?这可是你的女儿杨慕晗亲口说的!”
张姨娘一愣,心中暗暗叫苦,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说出去吗,怎么这才解除禁足第一天就说出去了!
话说张姨娘是真的有当平妻的心思,可是又知道杨汝之对他夫人的感情很深,绝对不可能立什么平妻的,暗地里骂了多少回黄雅然这个贱人死了还霸占着相府夫人的位子之类的话,于是就想了一个法子,想通过老祖宗给杨汝之施压,希望能借助老祖宗的力量提为平妻,可是如今以来,竟全被杨慕晗搞砸了!
张姨娘努力努力再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尽量放柔:“相爷,晗儿不懂事,又是庶女,您也知道她要强,又冲动,可能不知道跟谁吵架,为了把别人压下去才这么说的,她一定是无心的。
不得不说张姨娘还是很了解她自己女儿的,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与杨慕晗相遇的是杨慕晴,而且是穿越过来张姨娘一点都不了解的杨慕晴。否则也不可能三两句话就把杨慕晗激的把张姨娘想提平妻的这件事说出来。
杨汝之听张姨娘如此说,又想到杨慕晗的性格也确实如此,便也相信了几分,因此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虽说他在政治上又很高的敏锐度,但是每次处理完公事回府就已经疲惫不堪了,也不再多花心思在后院之事上。张姨娘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又极会做表面功夫,因此杨汝之一直以为在张姨娘的照顾下,杨慕晴过得很好。
再开口时,杨汝之的怒气已经基本没有了:“虽说如此,可你也应该多约束一下晗儿,她今日落了水,亏了晴儿在旁救她上来,她不感激便罢了,还打了晴儿一巴掌,我刚又罚了她禁足!你以后多去提点着她,再过几年也该许人家了,还如此鲁莽怎么行!你别总是惯着她了!”
张姨娘一听杨慕晗落水,顿时急了,再一听又有杨慕晴参与,当即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大恨,又是这个小贱人!可是任凭她此时心里千回百转,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强忍心中对杨慕晗的担忧,柔声道:“相爷教训的是,婢妾记下了。”
杨汝之叹口气,大手一挥:“行了,你也别跪着了,到底秋天来了,地上寒气重,别跪坏了身子。”
张姨娘知道此事已经彻底揭过,心中不由的一松,又见杨汝之如此关心她,心里更是柔肠百转,从地上站起来,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弱娇媚的笑容:“谢相爷。”
杨汝之不再多话,起身向外走去。也不知道府医去给晴儿看伤没有,他还是亲自去看看才放心的下。
“相爷,今夜可要在停云阁用膳吗?”张姨娘见杨汝之要走,忙上前满怀希望娇滴滴的问道。
“不了,我今晚还有事!”杨汝之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