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言的目光转向景王，带着些凌厉。

“王爷，您口口声声说着无意，您真的敢说，当日在书房中，您不是故意将粮草失踪的消息说给妾身听得吗？”苏静言喝道，深吸了几口气，拼命压制住了心中翻腾的怒意。

这句话一出，景王的脸上猛的一片苍白。是啊，他又如何说的上无辜，本就是他先将她拉进来的不是吗？跟母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爷，妾身就不值得您说一句真话吗？妾身说过，生死相随。就当不得您坦诚相待吗？妾身嫁入王府，此世依旧不悔。您就直接告诉妾身，让妾身进宫传话又有何妨？王爷，您口口声声地说您喜欢阿梨，为何还要如此算计阿梨呢……”苏静言看着景王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苏静言的一句句质问，仿佛是一把利刃插入了景王的内心深处。苏静言的目光太过直接，眼神也太过清澈，那之中没有半点的阴谋算计，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

从前的那一世，苏静言从来就不知道，景王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在那不知情的情况下，她都能不顾一切的去为了他做了那些她以为是对他好的事情。她甚至是为难了自己的爹娘，才换来了那一切。

可是……苏静言等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么。

那个傻姑娘啊，苏静言当真就要相信了，以为这一世那个对她好的景王，不再是上一世的那个冷酷无情的景王。

其实都一样不是吗？

“锦渊，我苏静言是嫁给了你。可是，我是个人啊。我不求你真心实意的喜爱，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杀人放火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我苏静言定无二话。只是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再利用我了……”

“我承认，我不聪明，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这王妃的位置看着好像是还做得不错。可是啊……”苏静言惨笑一声。

“锦渊，你不知道，我要多努力才能做到如今这样。你不知道，在我面对那些场面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我死了，被什么人杀死了……”

这一番话，毫不停顿的一句接着一句。原本还算镇定的景王，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全答辩。再听到苏静言说她死了的时候，景王的身形不由得一晃。

“你不是死的，本王不会让你死的……”景王看着苏静言，一遍遍地说道。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心里承受着这么多的东西。他从来没有听到她说自己害怕过，他看到的永远都是，苏静言一个人面对一切的背影。认亲礼的那次自辩，还有王府中的这一切。

景王曾经，真的一度很讨厌苏静言的这种“镇定”。

苏静言不说，他就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她活得如此艰难。

那种突如其来的内疚仿佛洪水般将景王整个人都淹没了。她嫁了他为妻，就已经是跟他的命运捆绑在呢一起。他成王也好败寇也罢，那都是会陪他一道的人。

“王爷，我苏静言今日再说这最后一次，苏静言此生此世，定当生死相随。日后，您是直言也好，算计也好？我不想去深究，我笨的很，大约也是想不明白了的。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既然是您的意思，我照做就是。”苏静言总是松开了转动玉镯的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一字一顿的说道，“只是，锦渊不要再一边说着喜欢阿梨，一边毫不犹豫地利用阿梨了。这里……这里有一个人在看着啊……”

说罢起身大步离去了。

景王坐着一动也没有动，面色忽青忽白，看着苏静言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发现他真的无话可说。

难不成他要跟她解释，那天是向墨自作主张？可是最后，牵引着苏静言说出那句话的是他自己。

枉他还觉得自己是委屈的那一个，结果其实真正委屈的是阿梨啊。他用着他以为的对她好的所有的方式，可是却在关键的时候，将她陷入了危险之处。

他连之前对她最起码的承诺都没有做到，说好了她进宫他会去接她的。可是，连崔明德都理所当然的觉得不过是他一句笑言。呵呵，想到这，景王就真的笑出了声来。他自己刚刚不也是没有太过在意吗？

而阿梨呢，她说生死相随，就真的做到了。须不知若是父皇的那次禁足真的是在盛怒之下，又何尝不是给了父皇一个杀鸡儆猴的最佳理由呢。

等到真正意思到这一点，景王心中的羞愧就更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