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何雨柱几乎未眠。娄晓娥的信和照片就贴在他的胸口,冰凉的相纸似乎都被他的体温焐热了。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勾勒出他们在香港艰辛却又充满希望的生存图景。
他不能回一封长信,那太危险,无论是对于送信人,还是对于娄家,甚至对于他自己。他必须用最简练的语言,传递最关键的信息、建议和支撑。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找出藏匿的最小的纸片和一支削得极细的铅笔。
他坐在窗边,借着微弱的晨光,字斟句酌,落笔千钧:
“娥姐:信物均悉,欣喜若狂,彻夜未眠。知伯父安好,心稍安。万望二老珍重,你亦保重身体,勿过操劳。”
首先报平安,定心神。然后,他必须提供有价值的建议。
“贸易之事,可拓宽思路。除药材丝绸,可留意以下品类:
其一,内地紧缺之电子元件(晶体管、二极管)、精密仪器仪表(旧货亦可),此物体积小,价高,需求大。
其二,东南亚盛产之橡胶、热带硬木、香料,转口亦有市场。
其三,留意国际汇率波动,适时兑换硬通货(美元、黄金)。
切记:安全第一,宁可少赚,不可涉险。与人合伙,需慎之又慎,契约为先。”
这是他结合前世模糊记忆和当前形势,能想到的最具操作性的建议。电子元件和仪器是内地工业急需的稀缺物资;橡胶木材是基础原料;香料则与他的老本行隐隐相关。更重要的是提示他们关注金融,这是快速积累资本的关键。
接着,是情感的寄托和对未来的承诺,这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此地风波未息,然终有尽时。吾一切尚安,已有周全之策,勿念。重逢之期,必不远矣。耐心等待,积蓄力量。待云开雾散,便是你我携手,共创大业之时。”
他没有过多描述自己的处境,以免她担心,只是强调“已有周全之策”,给她信心。“共创大业”四个字,则是给她一个明确的目标和盼头。
最后,是再三的叮嘱:
“通信艰难,风险极大,非万分必要,切勿主动来信。待风波稍平,我自有办法联络。珍重!珍重!知名不具。”
他放下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这短短百余字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任何可能引发联想的词汇和暗示,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折叠成最小的方块,用新的油纸包好。
如何送出去,同样是个难题。他不能主动去找那个送信人,只能等待。他将油纸包贴身藏好,开始了心焦的等待。一连几天,他都格外留意周围是否有可疑的或者陌生的面孔出现。
直到三天后,一个穿着打补丁的棉袄、看起来像是走街串巷收破烂的老头,慢悠悠地晃到“味源”小院附近,在于莉出来倒垃圾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同志,有破铜烂铁卖么?价钱好商量。”
于莉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何雨柱从窗口微微点头,便机警地回道:“有点旧锅底,你等等。”她转身进去,何雨柱迅速将那个油纸包塞进一个破旧的铁皮茶叶盒里,递给于莉。于莉拿出来,递给那老头。
老头看也没看,将茶叶盒扔进身后的麻袋,嘟囔了一句“谢了”,便慢悠悠地走了,仿佛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交易。
何雨柱站在窗口,看着那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心脏依然在剧烈地跳动。这封信,承载着他的思念、他的谋划、他的希望,再次踏上了漫长而危险的旅程。
它能否安全送达万里之外的娄晓娥手中?途中会不会出现意外?香港那边又是否会遇到新的麻烦?这一切,都成了悬在他心头的、新的未知数。但他知道,他必须去做,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他们做的。而他自己,也需要这封信,带来更多坚持下去的动力和等待黎明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