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州满载而归的何雨柱,并未沉醉于南方带来的商业启蒙与物质收获。火车刚抵四九城站台,他便紧了紧怀里的帆布包——那里面装着从广州老字号“皇上皇”淘来的广式腊肠,油润的肠衣裹着肥瘦相间的猪肉,还没开封,就能隐约闻到桂皮、八角与高粱酒混合的淳厚香气。除此之外,他的行李箱里还码着整整齐齐的腊肉,每一块都泛着琥珀般的光泽,是用当地特有的柏树枝慢熏而成;巴掌大的干贝装在油纸袋里,轻轻一捏便碎成细沫,鲜味儿能顺着指缝往外钻;金钩海米更是挑了最饱满的,泡在水里能胀大两倍;还有两瓶玻璃罐封装的蚝油和虾酱,揭开盖子的瞬间,咸鲜的滋味能瞬间勾得人喉头滚动。
回到“味源”私房菜的后厨,何雨柱没急着休息,反而系上围裙忙活起来。他将腊肠切成薄片,铺在淘好的糯米上,再撒上一把泡软的香菇丁,放进砂锅小火慢煲。随着温度升高,腊肠的油脂渐渐渗进糯米里,咕嘟声中,香气顺着后厨的窗户飘出去,引得路过的街坊频频驻足。对于蚝油鲜菇牛肉,他更是下了功夫——先将牛肉逆着纹理切成薄片,用料酒和淀粉抓匀腌制,再把鲜菇撕成小块焯水去涩。炒锅里倒油烧至七成热,姜片爆香后下牛肉快速滑炒,待肉片刚变色,立刻淋上两勺蚝油,最后放入鲜菇翻炒均匀。出锅时,牛肉嫩得能掐出汁,鲜菇裹着浓稠的蚝油,光是看那油亮的色泽,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至于虾酱啫啫通菜梗,他特意选了最嫩的通菜梗,切成段后用清水泡去泥沙,炒锅里不放油,直接将虾酱舀进去炒出香味,再下通菜梗大火快炒,“啫啫”的声响伴随着焦香,是南方菜特有的烟火气。干贝冬瓜羹则做得格外细腻,干贝提前泡发后撕成细丝,冬瓜去皮擦成茸,两者一同放进高汤里慢煮,出锅前勾上薄芡,撒上切碎的葱花,入口鲜滑,最是解腻。
“腊味煲仔饭”“蚝油鲜菇牛肉”“虾酱啫啫通菜梗”“干贝冬瓜羹”……一道道充满南国风情的菜肴刚端上餐桌,立刻在“味源”的常客中引起了新一轮的轰动。市文化馆的李馆长是第一个点腊味煲仔饭的,砂锅端上桌时,他特意掀开盖子,看着腊肠片微微卷曲,糯米吸满了油脂,还带着焦香的锅巴,忍不住感叹:“雨柱啊,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当年在广州待过两年,就想念这口煲仔饭,没想到在四九城还能吃到这么地道的!”说着,他用勺子挖了一勺,连锅巴带糯米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教育局的张教授则偏爱蚝油鲜菇牛肉,夹起一筷子牛肉放进嘴里,连连点头:“这牛肉炒得嫩而不柴,蚝油的鲜味儿完全渗进去了,鲜菇也脆嫩,比我在南方大饭店吃的还地道!”有海外关系的周太太更是对干贝冬瓜羹赞不绝口,她用小勺舀着羹,轻声说:“我先生从香港寄来的干贝,我也试着做过冬瓜羹,就是没你这味儿。你这羹熬得稠稀刚好,干贝的鲜一点儿没浪费,真是难得。”
在这种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能品尝到如此地道且稀有的南方风味,无疑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和身份的象征。渐渐地,来“味源”吃饭的客人愈发高端,甚至有几位平时难得一见的领导,也托人提前预定座位。“味源”的门槛似乎又高了几分,何雨柱也借此收获了更多的“烟火值”——每当客人满意地称赞菜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能量在体内流动,这是“烟火值”积累的信号。同时,他的高端人脉也愈发稳固,李馆长主动提出帮他联系文化馆的食材供应商,张教授则承诺会介绍更多有品位的客人来,周太太更是表示可以帮他从香港带些稀缺的调料。
然而,他内心的紧迫感却与日俱增。羊城的春风拂面、商业脉搏的躁动,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里——广州街头随处可见的小商贩,巷子里飘着的各种美食香气,人们脸上轻松的笑容,都与四九城的氛围截然不同。回到四九城后,他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压抑,那种无形的低气压,让他心里发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场席卷一切、摧毁无数的风暴,正在加速逼近,历史的车轮声已隆隆作响,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回京后不久,一些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变化开始悄然出现。街道上,带着红袖章的身影似乎更加活跃和警惕,他们三五成群地走在胡同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的行人,那眼神中的审查意味浓得化不开,仿佛要穿透人的衣服,看清内心的想法。有一次,何雨柱路过胡同口,看到几个红袖章围着一位卖糖葫芦的老人,厉声质问他为什么私自摆摊,还没收了老人的糖葫芦架子,老人急得眼圈发红,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轧钢厂里的变化更是明显。原本偶尔流于形式的学习会,如今气氛变得格外严肃,参会的工人们都坐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懈怠。学习内容也开始带上更浓烈、更具体的批判色彩,厂长在台上念着文件,语气严厉,矛头若隐若现地指向一些“资产阶级思想”“旧时代残余”。何雨柱作为食堂的厨师,虽然不用经常参加学习会,但也从工友们的议论中听到了不少风声——有人说隔壁车间的老王,因为家里有一件旧时代的旗袍,被人举报有“资产阶级倾向”,最近天天被要求写检查;还有人说,厂里要开始清查“问题人员”,凡是有海外关系、或者家里有旧物件的,都要登记备案。
甚至“味源”的常客中,也有两位以往每周必来的老先生许久未曾露面。一位是前清的秀才,姓王,平时最爱点一盘虾酱啫啫通菜梗,再喝上二两小酒,还会和何雨柱聊几句诗词歌赋;另一位是退休的老教授,姓赵,每次来都要吃腊味煲仔饭,还会给何雨柱讲一些南方的历史文化。何雨柱心里不安,特意托常来的李馆长打听,李馆长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气说:“王老先生家里藏了几幅古画,被人举报了,现在被请去‘集中学习’了;赵教授则是因为之前发表过几篇关于古代文学的文章,被人挑出了‘问题’,也去了‘学习班’,估计短期内是没法出来了。”
这些迹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在何雨柱的心里掀起了巨浪。于莉心细,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一天打烊后,她一边用抹布仔细擦拭着柜台,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胡同,脸上满是担忧。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对正在收拾后厨的何雨柱说:“柱子,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我昨天去买菜,听菜市场的张大妈说,隔壁胡同老刘家那个在文化局上班的儿子,前儿个被带走了,说是在单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具体是什么话,谁也不敢问。还有,我今天看到胡同口的红袖章,好像比以前多了不少,看人的眼神也吓人。”
何雨柱从后厨走出来,面色沉静,手里还拿着一块没洗干净的抹布,但心里却早已波澜起伏。他知道,不能再等了。风暴的前奏已经响起,那低沉的雷声,已经在遥远的天际轰鸣,如果不抓紧时间,他在意的人很可能会被卷入这场风暴,轻则受牵连,重则家破人亡。他必须抢在最强音到来之前,为娄晓娥、为于莉、为身边亲近的人筑起避风港。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启动了与娄晓娥约定的最高级别联络方式。这种方式是他们之前特意商量好的,只有在最紧急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通过城东一家信托商店的老师傅传递口信。何雨柱先回了趟家,找出一件旧棉袄,在棉袄的夹层里缝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日巳时,城外老槐树下,有要事相商”。然后,他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避开街道上的红袖章,绕了好几条胡同,才来到城东的信托商店。
商店的老师傅姓陈,是娄晓娥父亲的旧友,为人可靠。何雨柱走进商店时,陈师傅正在整理货架上的旧物件,看到何雨柱,他眼神微动,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说:“想买点什么?”何雨柱走到货架前,拿起一个旧瓷碗,假装挑选,压低声音说:“陈师傅,我这儿有件旧棉袄,想托付您帮忙保管几天,等过些日子再来取。”陈师傅会意,点了点头,接过何雨柱递过来的棉袄,放进了里屋的柜子里。何雨柱又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商店。他知道,陈师傅会想办法把纸条交给娄晓娥,而这次会面,必须极其谨慎,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因为他要和娄晓娥商量的,是关乎两人性命的大事——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全自己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