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小太监满手污泥,紧紧攥着个纸包,亦步亦趋跟着蔡全进了殿:“陛下,海棠树下,当真搜到了这个……”
这话落地,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萧贺夜抬眼,冷寂的凤眸淡淡睨向安昭仪,没有震怒的咆哮,却比雷霆之怒更让人胆寒。
看她,仿佛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废弃之物。
安昭仪看见蔡全手中那陌生的药渣中有着熟悉的味道,更加迷茫了。
看到众人的神色,她顿感不妙,摸摸自己的腹部,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不顾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挣扎着就要从床榻上爬下来:“陛下!这……嫔妾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求陛下为嫔妾做主!”
角落里的付贵嫔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坐实了安昭仪假孕,陛下的怒火便会全烧向她,自己顶多算旁敲侧击,断不会被波及。
而假孕争宠的安昭仪,今日注定是首当其冲要被罚之人!
晓晓见主子委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两步急声道:“陛下饶命!假孕一说无从说起!夏荷只是个粗使宫女,连小主的内殿都没进过,怎会听到我与小主的谈话?”
她抬头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定是夏荷自己把药埋在树下,再反过来污蔑小主!这是贼喊捉贼啊!求陛下明察,小主是被冤枉的!”
萧贺夜面色未改,冷声道:“孤岂会听几句辩解就信?御医,立刻查验此药,再仔细给安昭仪诊脉!”
帝王的冷漠像冰锥刺入骨髓,安昭仪浑身发冷,散乱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
通红的眼眸里满是绝望:“陛下!你就真的没听进去嫔妾半句话吗?嫔妾出身官宦世家,家族世代清贵,怎会用假孕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崔南姝站在一旁,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妹妹何必激动,是真是假,让御医查过便知,争辩也无用。”
蔡公公见状,当即挥手示意。
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安昭仪,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按住,让李伯诊脉。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李伯指尖搭在安昭仪腕上,片刻后又取出银针,精准扎在她几处穴位。
待银针取下,他原本带着痞气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了然,最后扯了扯唇角,露出几分复杂。
这一刻,他才算真正见识到后宫争斗的阴狠。
后妃们为了争宠,竟能想出这般防不胜防的阴鸷手段,连人身都能当作棋子算计。
李伯心中暗忖:看来往后得拼尽全力护着云熙,绝不能让这后宫阴私手段,伤了她半分。
毕竟,若没有云熙,他不可能会戒赌,不可能保住师傅的传承,也不可能和家人团圆。
他定了定神,上前躬身回话:“陛下。”
萧贺夜抬眸,语气冷沉:“如何?”
安昭仪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恐惧像密不透风的藤蔓,死死缠住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李伯缓缓道:“陛下,方才微臣诊脉得知,安小主是服用了赤珠草汁配伍当归尾熬制的汤药。此药能引气血聚于下腹,不仅会导致停经、倦怠懒言,还能催生出往来流利的滑脉,乍一看与孕脉毫无二致。”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这药效全靠强行调动气血维持,对身子损耗极大。且只要用银针浅刺足三里穴,散了聚在腹内的气,假孕的脉象便会立刻消失。”
“不可能!”安昭仪呼吸骤然一窒,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劲摇着头,“这绝不可能!我明明怀了龙裔,敬事房的记录能查证!”
这时张太医也上前回话:“陛下,搜出的药渣核验无误,里面就有李御医所说的赤珠草与当归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