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碎了一地,茶水四溅。
“废物!王福安这个废物!”她声音尖厉,带着未散的怒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娘娘息怒。”小太监赶紧跪下去,“当年王福安本就是因在御膳房调戏宫女,才被总管太监杖责后赶出宫的,好色是他的老毛病了……不过夫人现在已经把这事交给童嬷嬷了,她准能成事。”
“童嬷嬷?”崔南姝眉峰挑得老高,尾音里带着点不屑。
“据说,童嬷嬷先前在贤妃宫中当差时,害过她腹中的龙胎,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手段是出了名的厉害。”小太监头垂得更低,“而且……她说,她本就瞧崔云熙不顺眼。”
崔南姝的脸色这才稍缓:“告诉她,本宫要崔云熙死。银子不是事,她要多少,本宫给多少。”
“娘娘,军中正在整顿军纪,管得严,直接弄死怕是不妥,童嬷嬷说……得徐徐图之,叫娘娘宽心。”
崔南姝冷哼一声,没说话。
庄嬷嬷适时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捧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娘娘,前几日派去营里的人回了信,说大姑娘如今可不如从前了。”
她将茶盏放在崔南姝手边,“天天劈柴,一干就要到后半夜,饭也吃不饱,还时常挨鞭子。被风沙吹得又黑又瘦。娘娘等着吧,这样下去,就算无人动手,她也迟早得饿死、累死。”
崔南姝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眼底终于漾开点儿笑意:“这倒是。贱骨头就是贱骨头,到了哪儿都成不了气候!!”
她呷了口茶,又问:“陛下近几日都歇在哪儿?”
小太监回道:“回娘娘,陛下这几日去珍贵妃和兰昭仪的宫里宿得多。”
珍贵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手握财权,且膝下有位皇子,陛下素来对她宠爱有加,这崔南姝是知道的。只是……
“兰昭仪?”她放下茶盏,眉峰又蹙了起来,“是哪个?本宫怎么没听过?”
“听闻……是翰林院编修兰大人的女儿,前几日因一幅苏绣得入了圣上的眼,便封了兰昭仪,这几日……这几日圣上便去得勤了些。”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地缝里。
“哼,果然!”崔南姝猛地拍了下案几,“本宫不过禁足不到一月,这些个狐媚子就都按捺不住,一个个冒出来作妖了!”
她深吸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罢了,等本宫解了禁足,有的是功夫收拾她们。眼下,先把崔云熙那个贱婢处理干净,否则……本宫这心啊,总也不安生。”
“是!奴才这就去给童嬷嬷传信!”小太监连忙应着,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熏香还在慢悠悠地烧着。
……
云熙却在破帐中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前世将自己折磨死的大将军祈骁,此刻就在军中。
不知道这一世的自己,何时才能手刃仇敌,解救这些可怜的营妓。
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暖和了些许。
看看时辰,至多两个时辰,便要起来干活儿了。她勉强自己小憩一会儿,也不知道明天上头知道王管事之死,会有何动作。
“咚”——
“咚”——
“咚”——
三声鼓响,是下人们集合的命令。
云熙和阿双对视一眼,便走向帐篷群旁的空地。
那里已聚集了十来个伙房的下人,多是营妓。
阿双在云熙身侧低低“哼”了声。
云熙顺着她的目光瞥去,是那个淘麦麸的姑娘,对方也正死死盯着她,眼神里藏着的满是说不清的愤懑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