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慌忙摇头:“娘娘说笑了。奴婢能在娘娘身边侍奉,已是奴婢天大的福分,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奴婢想也不敢想。”
崔南姝瞧着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心里那点被父亲勾起的烦躁,又冒了上来——
这丫头,倒是会装。
她缓缓收回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机会给了你,接不接,可由不得你。”
“奴婢不能去!”崔云熙的话回得坚决,身子却微微颤抖,“圣上若见了奴婢,定会龙颜震怒的!”
崔南姝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哦?欲拒还迎?你倒是好手段。”
云熙的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刻意做出来的怯意:“奴婢……奴婢也想为娘娘分忧,只是……前几日,被罚跪的伤,还没好全,后来又去了……验秀处,身上也满是……”说到后面,还带了一丝哭腔。
“圣上素来喜净,见了奴婢这模样,定会觉得晦气,万一……万一迁怒到广乐殿,那……那奴婢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该死!你是在责备本宫,不该罚你吗?”崔南姝狠狠道。
崔南姝瞧着云熙的模样,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也罢!这伤,若真叫陛下撞见,自己苛待下人的罪名便再难洗清。
终是闭了闭眼,将那点拧巴的心思压下去。
她朝庄嬷嬷抬了抬下巴:“嬷嬷,去取圣上先前赏的伤药,给她。”
转而盯着云熙道:“本宫给你三日。就三日!三日之后,你这伤若还不好全……”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那广乐殿,你也别待了。”
云熙双手接过药瓶,屈膝退下。
其实膝盖上那罚跪的伤,前几日用了圣上的药,早已消得七七八八。
至于去验秀处那回,那些太监,更是没能碰她半分。
她不过是想借着这由头,多挨几日罢了。
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能拖一日是一日。
袖中的药瓶被攥得紧了些,云熙垂着头往前走,嘴角悄悄挑了下。
这三日,该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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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回机会真来了!”白芷凑过来,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云熙正捏着刚画好的纸,闻言挑眉,径直丢进炭炉,“什么机会?”
“娘娘主动让您去侍寝呢!这下谁也说不得您勾引陛下了,若是能怀上……”白芷越说越欢喜,想得未免太天真。
崔云熙却忽地闭了眼。
侯府让她进宫,本就是为了这一日:讨得陛下欢心,替崔南姝生下龙裔,待瓜熟蒂落之日——便是她一命归西之时!
上一世,便是如此。
可这一日,却被她提前安排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云熙没说话,只闷闷地磨墨、铺纸、勾线。良久,纸上现出个披甲的马上男子,铠甲掩了大半脸,瞧不清模样。没等白芷细看,她又捏起纸,丢进炉中,重新起笔。
“小姐,您这画的是谁呀?”白芷撑着桌沿,好奇地探头。
“这画画呢,三分靠笔力,七分靠意境。懂的人,他自然懂。”云熙笔尖不停,眼尾扫向她,忽然郑重起来,“若我此番有什么差池,记住,莫要暴露自己,我自有法子脱身。”
“侍寝可是天大的恩典,何况圣上本就对小姐有意。”白芷不懂。
可云熙太清楚了,当今圣上能走到九五之尊,靠的是步步为营的算计。
他不信任身旁人,更厌旁人用“旧情”逼他就范,崔南姝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要拉着她垫背。
“你只要答应我便好。”云熙搁下毛笔,拉着白芷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