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可算醒了。”一直守在身边的兰香见穆宸醒来，总算松了口气。一双已经肿胀的眼睛里又泛起水汽。

“我娘那里…”穆宸急急的问着。

“二夫人那里，老爷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看着兰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穆宸不耐烦的将秀眉拧了起来。“继续说！”

“听大夫人的意思，二夫人虽名为二夫人，可说到底毕竟是个妾…所以…按理不能办冥礼…”

穆宸的手狠狠的拍在床前，因过于用力，水葱似的指甲被生生折断，留了血，穆宸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下床踩了鞋便去找大夫人。

走到门口时，转过头看向初五。初五明白穆宸的意思，冲她点了点头，穆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初五和兰香也急忙随着穆宸向大夫人处走去。

到了大夫人处，穆楠也在那里。二夫人的死对穆楠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本来，老年得子是桩喜事，和白氏相处起来也颇为顺心。可是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谁承想木已成舟的事情，竟然能有如此逆转？一时间痛失爱子与爱妾让穆楠看起来竟有些苍老。

此时见到穆宸过来，眼睛竟有些湿润，苍老之态尽显无疑。

“宸儿…”这一句宸儿叫的，尽是呜咽之音。惹得穆宸又是眼眶一红。

“父亲…”穆宸跪在穆楠脚边，将头埋在穆楠膝前。

这样的举动，着实让穆楠心疼。想着白氏一走，最伤心的便属穆宸。心下又泛起疼爱之意，将大手落在穆宸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我可怜的女儿…”

父女二人哭成一团，这样的情景让大夫人着实不爽。

“老爷，宸儿。妹妹去了，我也很心疼，妹妹是比我会享福之人，先我一步而去，留下我们在这里伤心…”说着大夫人竟真的留下几滴眼泪。

这一幕，看在穆宸眼里竟觉得无比恶心。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做戏。抬头冷冷的看着大夫人，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只不过一瞬间，穆宸便恢复之前的神色。那一瞬间的厌恶与痛恨之色，仿佛是大夫人臆想出来的错觉。

“不知父亲决定如何料理我娘的后事？”

这个事情，大夫人刚与自己商量过。大夫人的心思自然是不会大操大办，随便找口棺材就直接入殓下葬就好了。她自然不会把一个妾室的丧礼当回事。可穆楠却也不想如此草率。本就在心里挣扎。如今听到穆宸的追问，低头对上穆宸那双水雾似的双眼，心底更是没有办法开口说按大夫人的方法去办。

“为父还在与你母亲商议…”

见穆楠如此说，穆宸心知有可转圜的余地。而这话在大夫人听来，面色却是不快起来，刚才明明都同意了她的方法。如今这穆宸一来，就想改口，她岂能答应。

“宸儿，为了你父亲的颜面着想，恐怕妹妹的后事，不能好好的操办起来…”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将穆宸拉离开穆楠的身边。

穆宸岂会看不出大夫人的伎俩，冷冷的将手臂收回，看都不看她一眼。

“父亲…这是娘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本来，娘可以亲手交给你…只是…”穆宸的呜咽之声渐浓，本就哭肿的眼睛再次被泪水侵占。

穆楠从穆宸手中接过那支素银簪子，整个人突然怔住。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手中的簪子。口中喃喃到…“没想到，这么多年她竟还留着此物…”

“父亲…娘有话要转告父亲。”

穆楠抬起头，明亮的眸子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等着穆宸开口。

“娘说，嫁给父亲…此生无怨无悔！”

说完这句话，再看着穆楠的反应，穆宸知道，二夫人的冥礼一定会如她所愿的办好，生前娘不能享受该有的待遇，已是可怜，死后更不能就此草草了事。

“无怨无悔…她真的是这样说的？清凤竟从来都不怪我…”穆楠将手中的簪子握的更近。

回忆铺天盖地的卷来，那时的白清凤还是府里的歌姬。年轻时的白氏，不仅长的漂亮，歌声更是犹如天籁，加上胆小乖巧又知礼数懂进退。很快就引起了刚从外游学归来的穆楠的注意。

一个能歌善舞，一个诗书才情。这样的两个人很快就醉入爱河。年少时的穆楠虽出身不低，但却从不娇纵。人品秉性也算是尚佳。考去功名之前，他曾亲手打造一支簪子送给白氏，并许诺白氏，得取功名之后，便回来娶她为妻，他不在乎白氏歌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