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夜合宫的庭院中,常山望着那紧闭的寝殿,气急败坏地吼到。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满庭院的寂静无声。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闭得严严实实的门,那久久期盼的身影,一刻也没有出现过。
已经半个时辰了。
他在这庭院问她已经半个时辰了,可是殿内的人,装聋作哑,没有丝毫的回应。
常山满脸的失望,气急败坏,“苍梧为何去参军,为何走上这一条道路,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是!如果没有你,我、苍梧、严寒都不会有今天。顶多就只是个庄稼汉,没有功名,没有能力,还有可能什么都不是!”
“可即便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他至少还能够守着孩子热炕头,还能够活着!”
“这些年,他苦练功夫,受伤受累,不言痛,不说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建功立业?是为了光宗耀祖吗?不!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保护尽人意!”
常山在庭院中,指着那寝殿控诉,气得浑身直发抖,“他为你上战场,为你入朝为官,为你回墨都,最后为你死在了边关!可是你呢?!”
“你为他做了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救了他妹妹,他就要用一条命来还给你吗?!”
“现在,他还给你了!为你死了!为你的皇上死了!你说过,用那人的血来祭他的命的,可是他下葬的时候,那个人在哪里?你又在哪里?就是连他的最后一面,你都没有来看一眼!”
饶是常山再生气,再愤怒,可是这整个夜合宫内,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不断地回**。
“你说话啊!”常山几乎抓狂,手中握着长剑,眼看着就要拔出长剑往里冲了,“你说话啊!在里头装聋作哑,当缩头乌龟有什么出息?!林檎!苏奚鸢!你说话!说话!”
“常山!”严寒赶紧上前拉住他,“你冷静些!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的。”
今日他闯进这后宫来,已然是犯了大罪了。
若是平时,严寒定是拉住他,而今日,他其实也想知道。
也想知道,这个宫殿内的那个女人,究竟有何打算,究竟是怎么想的?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常山奋力挣开一人,再也顾不得什么,破口大骂:“想法?她总有她的想法,她的打算……可是你看她打算这么久,做了什么?怕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去给他报仇!”
“当初是谁说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全他娘的狗屁!她现在是皇后了啊!是人上人了啊!好啊!既然她不认我们,老子也不干了!凭什么要老子替她,为她男人打仗出生入死!”
殿内的苏奚鸢背抵着殿门,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个初生的婴孩儿般脆弱又无助。
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她环抱着双膝,为了不发出声音,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胳膊,无声地流泪,口腔内充斥着的事满满的铁锈味儿。
“苏奚鸢!你是死了还是哑巴了!你给我出来啊!出来给我讲清楚!出来!”
“好!好!就当我眼瞎,看错了你!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一刀两断!都他娘给老子滚蛋!”
话落,“哐啷”一声。
她知道,她能想象,常山此时定是气急败坏地把剑重重地砸向地上。
那一声响,砸在地上,更是像直接刺进她的心脏。
痛!
心口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攥着揪着一样难受,好像呼吸中都带着灼痛,顺着鼻腔,到肺部,以至整个体内都像是被烈火灼过。
她何尝不想答应他,跟他一同上阵杀敌,并肩作战。
可是她不能!她做不到!
她连马都上不了,怎么行军打仗?怎么为他们报仇?
就连,她现在出去见他,她都没有办法……
让他看见如今这般窝囊无用的自己,她该怎么跟他说?
告诉他,他们为国卖命,最终回来却是被挑断了手脚筋吗?
告诉他,她成为皇后,是翟睿霖用他们的命逼她的吗?
告诉他,害苍梧,害死将士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后吗?
告诉他,他们为之效命拼命的皇上,并不打算给他们所有人一个公道吗?
还是告诉他,她已经用她的孩子替他们偿命了吗?
不……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比起这些伤痛,所谓的真相,会来得更叫他们绝望!
所以她不能出去,只能由着他误会,由着他质问,由着他骂……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殿外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冷风从门缝中灌进来,像是无形的手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她的每一次呵气,就会吐出一团寒气,在她面前凝结冰霜。
突然,“嘎吱”一声,门被从外推开。
闻声,她整个身子瑟缩了一下,眼里满是恐惧害怕。
她不想,她不愿,她更害怕,让常山他们看到现在这副狼狈的鬼样子……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屋内很暗,外面的光明亮,男人跨进殿内,整个人后背罩着冷光,面容隐没在阴影里,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