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将军府。
翟睿霖到的时候,已经是下人入睡的时辰了。
他一路直接到了护国将军府的祠堂,他伸手推开那祠堂的大门。
风顺着灌进去,吹动祠堂的烛火颤动,几近熄灭。
翟睿霖跨步上前,望着那祠堂上的牌位,眉心的冷意更是凝结。
他在祠堂静静地伫立了许久,一直凝视着那牌位,仿佛是在与那位死去的亡灵对视。
良久之后,他猛然身形一动,上前,一把将那案上摆得整整齐齐的排位全部一扫落地。
伴随着牌位落地,还有前面的香炉,供果,供食,全数噼里啪啦地跌落在地,满地狼藉!
“是不是,你就是死了也不消停?!”翟睿霖双手撑在那香案上,一双眼睛通红,满眼的血丝,怒瞪着方才苏京墨牌位在的地方。
“你不让朕娶!朕偏要娶!”
“朕不仅娶,还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把她从护国将军府迎进宫里!”
“如今她是朕的皇后!是大祁的皇后!就在这大祁的皇宫里!你看到了吗?!看清楚了吗?!”
“凭什么,你不让,朕便不能!朕就是要去做!你说的每一件不行,朕都会一一做给你看!”
“就算你再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亲外孙!你是不是非要就算是死,你也要把他从朕的身边带走?!”
“朕告诉你!你休想!朕会和鸢儿生好多孩子!有本事,你就让你女儿怀一个掉一个!不然朕就会让你的每一个外孙逢年过节都在你的坟前磕头,搅你不得安宁!”
“是吗?所以,你娶她,不过只是想报复苏伯伯而已吗?”
身后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闻言,翟睿霖转过身来,瞧见那门口处站着的一身青衫的兴宁路。
“你怎么在这里?”
“护国将军府而已,也不是皇上的皇宫,也不是那后宫,臣如何不能在这里?”刑陵游虽然嘴上说着“臣”,可是却没有半分的臣意。
他站得笔直,望着翟睿霖,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还不是户部尚书,翟睿霖也不是一国之君,他们只是在这护国将军府一起玩耍的孩童。
翟睿霖最讨厌的便是刑陵游这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他永远比谁高贵一般!
明明,他才是那个一国之君,却是在他眼里,像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刑陵游,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刑陵游面带浅笑,“皇上说笑了,这天底下还有皇上不敢动的人么?何况臣妻有罪,理当受罚的。皇上也可以再来一个满门抄斩的,这对于你来说,不是最擅长的事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双眼被蒙蔽,连心也被一块儿剜走了!要这么一次次地伤害她!”
“伤害?”翟睿霖冷笑,“你别忘了,若不是孟绮芙通敌卖国,苍梧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小产!说到底,你才是始作俑者!”
“我不否认我的过错,所以我得到了我的报应!但是你,凭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从前练功,她端茶第一个给你;有好吃的,第一个拿给你;有好玩的,第一个递给你;听到好笑的,第一个告诉你……翟睿霖!你好好想一想,这些年,她有什么事不是最先想着你的?就连当年苏伯母被玉簪关在宫里,你拦,她最后也听了你的话……”
刑陵游直呼翟睿霖的名字,在这里,没有户部尚书,没有一国之君,只有两个为着同一个女子心疼的少年!
“她小时候看见杀鱼都白脸的姑娘,最后却要上阵杀敌,你就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吗?若是护国将军府还在,若是苏伯伯还活着,会让她去受这般的罪么?”
“战场上来来往往,她当真武功天下无敌,没有受过伤吗?她那么恣意张扬的女子,可是如今呢?你就没有一次,瞧着那手腕脚腕处的伤疤,心疼过吗?”
刑陵游抬脚跨过门槛,直冲上前,几乎是揪着翟睿霖的衣襟,红着眼,低吼道:“你害她家破人亡,害她颠沛流离,还害得她失去并肩杀敌的占有,最后还亲手害死了她的孩子!翟睿霖,折断她的翅膀!折磨她!就是你把她娶进后宫的目的吗?”
他望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直接给他一拳!
“你不是一直都怪苏伯伯不把她嫁给你吗?我告诉你,这天底下,换做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将她心爱的女儿嫁给你!”
“因为,你是太子,早晚会登基继统。你的后宫注定佳丽三千!即便苏伯伯以你为他的骄傲,也不想他掌上明珠入宫忍受这深宫寂寞!因为,落落是他的女儿,是应当在天空翱翔的雄鹰,而不应该是被关在皇宫里的金丝雀!因为,这后宫之中,有一个叫玉簪的女人!她能处处针对苏家,就能对进宫的落落下手!你觉得,谁的父亲,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失去自己的快乐,还整日整日活得水深火热?!”
“而如今,苏伯伯放在心尖上宠的女儿,却是被你如此的对待!你这般做,可真是对得起这些年苏家对你的培养与照顾!”
“苏伯伯和苏伯母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到头来,却换来苏家满门抄斩,心尖上的女儿生不如死!”
“翟睿霖!你当真是好得很!街上的乞儿都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到你这儿,倒是成了恩将仇报了!果然,一国之君,就是与旁人不同的是吧!”
这些话,无不刺激着翟睿霖的神经,气得他咬着后槽牙咔嗒作响,“刑陵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