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变聪明了吗?”
“什么?”奚鸢一脸错愕。
翟睿霖敛起神情,一双凤眸凝视着她,面色沉着严肃地问:“鸢儿,你究竟想做什么?”
“先是礼部许开文,后是刑部谢章,现在吏部的简华章,下一个……你心中想的,又是谁?”他问。
气氛突然冷凝。
殿内的水被煮得沸腾,咕噜咕噜地响着。
像极了云公公,那起起落落、忐忑不已的心。
他屏着呼吸,垂眸,专心地碾着茶末。
奚鸢抿了抿唇,望着翟睿霖,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口气长长地吐出,“今日你问,那我便也不瞒你。”
“我要拔起太后、玉家的根。”
奚鸢望着翟睿霖,眸底闪烁着冷凝的光,坚定不移,“我想清楚了,最痛快的报仇,不是一刀毙命。而是抽筋扒皮,不管是东西,还是人,让她所在乎的一切,一点一滴地被夺走。”
“我要让她从恐惧到绝望,生,不如死!”
奚鸢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全是冷意与汹涌难抑的恨意。
这是第一次……她所有的愤,所有的恨,毫不掩饰,就这样赤·裸坦**地在翟睿霖面前流露。
仿若涨潮时势若千军万马不可挡的潮水,汹涌又澎湃。
饶是翟睿霖也是心头一震。
他张了张嘴,最后却是哑然。
云公公适时地递上刚煮好的茶,茶面的汤末还有一幅水丹青。
奚鸢接过,垂眸看着那水丹青的变化,“你放心,我报仇,也绝不会危害大祁社稷半分的。定为你扫开这一片遮挡大祁江山视野的云雾。”
轻闻茶香,再才浅尝一口。
茶味浓重,舌苔染香。
“云公公这点茶手艺果真是一绝。叫人一尝,旁的东西,哪里还入得了口呀?”
她放下茶盏,起身,朝翟睿霖一拱手,“皇上,天色已晚。微臣便先告退了。”
奚鸢执起旁边的灯杆子,拎着方才她从翟睿霖那里讨要来的花灯,转身离开。
翟睿霖坐在圆凳上,手端着那茶盏,轻轻地摸索着和杯壁。
没有挽留,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凝望着。
今夜,他望着两个女人一点一点地走出他的视线。
一个穿着苏奚鸢偏爱的红衣,一个就是苏奚鸢本人,只是这一回,他没有了先前的恐慌与一刹那的失落感。
因为他知道,苏奚鸢回来了,她有要做的事,不用担心她突然消失离开。
收回目光,他垂眸,落在茶面的水丹青上,松神了片刻。
“皇上……苏小姐这样下去……这朝堂……会不会乱了套去?”云公公收拾着煮茶的工具,担心地问。
“乱就乱吧!索性这朝堂,朕也早想它乱了。赶巧,她这般做,能还朕一个干净的朝堂,甚得朕心,又何乐而不为?”他端起茶,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阖眸细细地品赏,陶醉。
“那皇上为何仍旧愁眉不展?”
闻言,他将茶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烛光潋滟着薄唇的水光,红润染深,“你有没有发现,她长大了?”
比从前更不听话了,如此下去,他不知,是否还能将她好生掌控在掌心了……
“皇上说笑了,五年了,自然会长大的。”
翟睿霖知道云公公懂他的意思,只是没敢说出那心里话而已。
倏地。
男人掀眸,露出那晦暗阴鸷的深眸,“她越来越像苏京墨了。”
云公公立马心头一窒,默不作声,不敢多言。
小心地打量着男人那眸底的森冷,思忖着如何才能让面前这位能够收敛半分的沉冷。
却见男人薄唇一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笑容。
又道:“罢了,苏京墨尚且如此了了。这失而复得的小鱼,朕自然总有办法收网困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