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给他的承诺,不怕伤,不怕痛,不怕今日有气明日没命活,用鲜血染就了诺言,最终不是虚言一场。
“可是你答应我的呢?”
她和苏家,与大祁共享永世福泽?
呵!
“二哥哥,苏家已经没了。”
“阿爹没了,我娘没了,苏家没了,玄铁军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鸢儿……”
翟睿霖松开了握着她颈项的手,对上那双包含无尽悲伤的眼眸,竟有些手足无措。
那双眼里的伤痛太沉重,又太过脆弱,仿佛轻轻一握手,便能捏碎在掌心。
“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此时,就来了翟睿霖也忘记了自称“朕”,而是同奚鸢说的“我”。
奚鸢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要了。我不用苏家与大祁共享永世福泽。”
她缓缓敛起眸色,将那所有的哀伤仿佛一下子关进那黑匣子里,叫人瞧不见半分,“人没了,福泽也都是枉言。”
“我只要害我苏家的人血债血偿。我不伤无辜之人,但身负罪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奚鸢紧抿着嘴唇,将那唇瓣抿成一条泛白的直线。
“若不能达成,我活着也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你这是何苦?”翟睿霖紧拧着浓眉,眉心拧成纵横沟壑。“我许你苏家永世福泽,就不会让苏家就这样不清不白地被人诟病。”
“我别无他求,只愿你做个明君。”
“明君。”翟睿霖的神色瞬息一变,“朕登基以来,还不够贤明吗?”
方才退散的戾气又在眼底浮起。
“执政贤明,万民称颂。”
无可厚非,也事实如此。
“那你为何不信朕可以做到?!”翟睿霖神色薄怒。
“现在,我回来了,我自己来!”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仿佛深山里的一池清水,在池底有一块宝玉,闪烁着清幽的月光,坚定不移。
手刃仇人,亲自动手,刀刀见血见骨,才叫痛快!
“苏奚鸢,你究竟何时才能学会听话?!”翟睿霖有些气急败坏,冲着她低吼道,“乖乖听朕的话,是不是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难?!”
你为何不做个听话的女人?
那样多好!
他一双眼气得发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急,拂袖而去。
留下奚鸢背抵着那树干,斑驳的光影落在她银色的面具上,仿佛恍惚的浮生。
望着翟睿霖远去的背影,奚鸢这才是第一回,领教了所谓的伴君如伴虎。
她的手自然地垂在两侧,手上的花枝从指间松落。
风卷过,掌心寒意裹着生疼,有**从掌心顺着无名指缓缓淌下,在指尖凝聚。
血滴落而下,染红那截被折断的花枝上那朵初初绽放的腊梅。
奚鸢的手指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着被那折断的花枝戳破的手掌,满手的鲜血。
目光下移,凝落在那朵鹅黄色的腊梅,被血浸染的花蕊,透着一种异样妖冶的美。
奚鸢恍然明白过来,凡是染血的东西,都有一种别样诱人的美。
这枝腊梅是,皇权皇位亦是。
染了血的东西,即便还是那样东西,即便还是一模一样,可是却也不一样了。
譬如翟睿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