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挂着‘今日歇业’的牌子,难得近来生意火爆的槐花胡同二号院子里算是终于消停了一日。
‘朵爷的店’在外城杏花里六号,离大时雍坊约摸一个时辰的车程。随着新店开张的日子越来越近,各种杂事一大堆,而关小朵今天偏又被召进宫去,刀美丽便带着关华和厉雪竹在新店忙活去了,只剩下铁寒一人在槐花胡同等关小朵回家。
等到了晌午,铁寒就见徐进阴沉着脸、从宫里拎着一包大山楂丸回家了。宫里来了两个小太监送来几匹绸缎,说是乐宁公主赏的,却不见关小朵回来。那送东西的小太监说,秋嫔娘娘爱惜赐饭,留在宫里吃了,估摸着要到下午才能回来。
铁寒料定她此去会跟秋嫔见面,虽说也早早嘱咐她小心堤防,可听到这消息,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转眼过了晌午,仍不见人影。
铁寒独自在家闲着实在难熬,索性挑满了一缸水,将照夜白牵到院里,洗刷马匹打发时间。
照夜白雪一样的皮毛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在斑驳的树荫下映着日光,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辉。
这马也是有福气的。
自从离了东宫,在芙蓉镇短短的一个月竟是长了肥一圈,毛色也愈发光亮了。如今又回到京城,虽说物价比芙蓉镇明显贵出一大截,但关小朵却照样一天一筐苹果、半筐胡萝卜地喂着,到了晚上还要加料,一月下来可得不少银子,把刀美丽心疼得够呛。
关小朵是真心喜欢这大宝贝,宁可自己少吃一口也绝不让它受委屈——尽管她自己也从没少吃过。
铁寒刷着马,心里一想起关小朵来,嘴角就忍不住悄悄上扬。
说来也是有缘,两人的关系能发展得如此神速,这马儿也算是头号功臣呢。
这时,大门外远远传来一阵车马声,照夜白昂起头,警惕地竖起耳朵,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虽说门口摆着歇业的牌子,但大门并未落闩。就听着来人伸手一推,大门吱呀一声斜开道缝,一个人走了进来。
铁寒微微皱眉,心中一阵纳罕。他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熟悉的中年人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手中摇着把题字的洒金折扇,踱着方步缓缓行至跟前:
“多日不见,人清瘦了不少,这畜生倒是被伺候得不错。”
照夜白见是旧主,点头打了响鼻,以示亲昵。
铁寒见是他,不由一惊,下意识左右张望一圈,正色道:“主上,您怎么一个人出宫了呢?”
萧义琛笑眯眯地看着铁寒:“在京城最优秀的护卫府上,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又有哪个宵小之辈敢在这里行刺?”
铁寒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萧义琛将扇子一合,倒背着双手站在马前,照夜白恭顺地颈项微弯,显得十分高兴。萧义琛拍了拍马脖子,点头说道:
“不错,看来它倒还算是个重情义的!虽说已有了新家,却还算没忘记旧主。”
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铁寒听的,但是却见铁寒挠挠头:“马是很聪明的,哪怕再隔上数年,曾经去过的地方、相处过的故人也都还会记得。”
萧义琛当然不是在说马。但是他说得这么含蓄,一个憨憨又怎么能懂?何况对方又是个实至名归的铁憨憨。
萧义琛略带自嘲地笑了笑:“那你呢?”
铁寒眨眨眼:“我当然也记得主上。”
“为什么不愿意来锦衣卫?”萧义琛决定不跟他绕弯子,直奔主题。
“唔。”
铁寒略显为难地皱眉:“锦衣卫的差使,还是比较适合铁狐。她能力不差,做事果决又忠诚可靠,皇上有她辅佐,就足够了。”
“但是朕希望你也能回到朕的身边。”
铁寒低下头,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义琛猜想着:就他这么木讷的一个人,今年都二十七了,难得遇到心仪的姑娘!他现在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过刀头舔血的日子,八成是怕家里人担心,倒也可以理解。
想到这,他淡淡一笑,主动让步道:
“不做锦衣卫也罢,毕竟那里的差使也不太适合你。”萧义琛想了想,建议道:“做御前侍卫更加适合你。”
铁寒还是一脸为难。
萧义琛便显得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一成了家就畏首畏尾起来了?不想再为朝廷效力了?”
铁寒诚实道:“都不是。家里生意怪忙的,我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