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美丽望着愁容满面的厉雪竹,安慰道:“不用怕,我的儿!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槛儿,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厉雪竹勉强点点头。
“都说人生艰难,谁容易啊?都是不易。”
刀美丽说着看了萧义诚一眼,说:“方才我们闲聊,正聊到兄弟要紧还是老婆要紧的话,可巧你就来了。”
“当然是兄弟要紧!兄弟如手足嘛!”萧义诚见她又提方才那话,赶紧接过话茬来抢着说道:“打虎亲兄弟,若要成就大事,自然是要靠兄弟齐心的!”
萧义诚见刀美丽路数诡异,索性也不跟以前一样引经据典了,直接拿大俗话说事。
刀美丽看了他一眼:“‘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吧?衣服旧了可以换,但手足断了就会死,所以手足绝对不能断。”
“正是!”
“那你下半辈子就光着屁股跟兄弟钻一被窝吧!生老病死也都让你兄弟罩着你,哪天病了残了也让你兄弟伺候你,最好还能找个兄弟给你传宗接代就完美了——那您这辈子真是过得跟开过光一样,人人羡慕啊。”
众人听了皆是忍俊不禁,萧义诚闹了个大红脸,气鼓鼓地不说话。
“所以你就是个小孩,什么也不懂。”
刀美丽叹气道:“衣服可以常换常新,人若是常换,心可就换凉了。再也没人能跟你掏心掏肺地说话、过日子,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待你。女人是个人,不是物件,她跟你一样会哭会笑,受伤了会疼,被人看不起心里也会难受,但她从小就被教育要温良顺从,要忍让,要顾全大局,所以她包容你,哪怕你要伤害她、她也会原谅你,并不是因为她软弱,而因为善良。”
一句话触动心事,厉雪竹不觉一怔,回过神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不难过。为了那些人不值得。”
刀美丽见状忙揽过厉雪竹的肩,轻抚她的背,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越是心气儿高的才会委屈成这样。你那么聪明个人,何必要为些混账事混账话伤心呢?”
刀美丽说着又叹了口气,轻声夸赞道:“这天底下有本事人的我也算是见得多了!可是,要认真说起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怎么就打得那样一手好算盘?只怕是天底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了!”
刀美丽见她落泪,便不再提方才那话,只一个劲地夸奖她过去的荣光。
“娘!你真是的!”
关小朵看不下去,探身过去拉住她的手,瞪刀美丽道:“我是让你帮她想法子的,你怎么又招她哭起来了?还能不能出个正经主意了?!”
刀美丽听了笑道:“主意自然是有的。”
“那就快说!哪个是来听你讲段子的?!”关小朵怒道。
“急什么!”
刀美丽将她推开,嗔道:“再心急,也得先把道理想通,有了主心骨,遇事才能想出应对的法子来。”
她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厉雪竹,又安抚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女人这辈子要想过得好,记住一句话:心够硬、头够铁、拳头够刚。”
她满是怜惜地捏着厉雪竹的小下巴,心疼道:“大户人家的女孩,越是守的规矩多才越是命苦。小时候听爹娘的,嫁人了听夫家的,到老了还得听子女的,事事处处都要考虑家族的体面和别人的眼光,活着活着就把自己给活没了——什么时候能学会自己做自己的主了,才算是活明白了。”
一旁的萧义诚听了,却忍不住插嘴道:“可是,人哪能只为自己活着?”
刀美丽却反问道:“人哪能不为自己活着?”
“您这……不是抬杠嘛。”
刀美丽白了他一眼:“你应是个读过圣人书的,那我问问你,可知道‘仁者爱人’是什么意思?”
——这题不超纲,我会!
萧义诚总算遇到一道自己能解的题,刚刚张嘴要答,刀美丽却根本没留给他机会,接着又说道:
“如果一个人活得连自己的感受都不重视、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那他还算是个人吗?工具罢了。孔子言‘君子不器’,‘君子’不能将自己混同于自然界的任何器物,人的价值高于物,人不是工具而是目的。”
她看着厉雪竹,语气坚定而郑重:“你若想做个人,就要拿出做人的样子的来。”
萧义诚突然对刀美丽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没想到她嘴里也能说出圣人的话来?
然而片刻之后,刀美丽扬扬眉,得意道:“老实告诉你,孔圣人的话我就会这一句,我老公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