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看似平和,却明显暗藏着极大的不满。
关小朵一脸疑惑地抓抓头发:“……不至于吧?下棋而已,还有必要玩赖么?”
厉雪竹没有直接反驳她,而是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若是想要哄他们开心倒也简单,只要设法让个一子半子的,还要装作自愧不如的模样,再顺便恭维几句、讨教几招,立刻就会得意忘形!底下再谈什么事都好说,哪怕是让他做笔赔钱的买卖,也能谈成。”
关小朵摇头道:“以你这般容貌和性情,跟你对弈的男子恐怕恭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输你几盘棋就恼了呢?”
厉雪竹也不与她争辩,仍是微笑道:“你见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行吧,你确实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不能跟你比。
只是,若说所有男人都这样,未免有失偏颇吧?
关小朵小声嘟哝道:“反正,我家铁憨憨就不是这样的。”
她闻言愣了愣,点头道:“他不错,确是个难得的。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你们真是极好的一对。”
关小朵不好意思地嘿嘿一阵傻笑。
“我爷爷常说:牌品见人品,你性情豪爽,赢得起也输得起,将来必是能成大事的。”
突然被夸了一句,关小朵顿时脸更红了:“我觉得你也是能成大事的,不仅有本事,看人看事都通透得很!读书多、懂得也多,脑筋灵光又长得漂亮——总之!”
关小朵大声表白道:“我很佩服你的!你真的是我偶像!”
“被小姑奶奶这样夸奖,让人很是惶恐呢。”
关小朵下巴都要掉了:原来她这么正经的人也会开玩笑的啊!
“你不要乱讲!”
关小朵正色摆手道:“这个称谓只对厉景秋有效!你是偶像,请保持高冷,不要随随便便崩人设好嘛!”
厉雪竹到底是被她给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那,能不能把让你伤心的故事告诉给这么可爱的我呢?”
歪头杀。
厉雪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我这个人一贯精于算计,聪明太过便会待人凉薄,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如今遇到难关,想找个人倒倒苦水,才发现竟是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说到‘朋友’二字,厉雪竹不禁一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我们算是朋友吗?”
“算!”
关小朵表情认真地大声说道:“一见我有危险就专程跑来报信,看到铁憨憨受伤就立刻送了最好的药来,如果这都不算朋友,那我也没朋友啦!”
说着,她又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嘴巴严得很!当初赵叔藏私房钱被我发现,直到他们搬走我都没告诉赵婶呢!”
厉雪竹略带苦涩地一笑:“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很快全镇就都会知道了。”
关小朵心里一阵啧啧:名人就是名人,随便出点什么事就会尽人皆知。
“今天我被定亲了。”
关小朵眨眨眼:这不是好事吗?依着本地习俗,定亲可是大事,像她们这种大户人家不是还会到处发喜饼的吗?
看她这满面愁容,关小朵猜道:“是那人出身不好、配不上你?”
厉雪竹摇头:“他是工部侍郎桑清平的内弟,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近年来承接了朝廷不少大工程赚了些钱,正是风光得很。这门亲事原是我们家高攀了。”
“原来是个包工头啊。居然比你们家还有钱有势?”
这就有点超出关小朵的想象了。
——等等,那你方才哭得那样,难道是喜极而泣吗?!
关小朵突然表情复杂。
厉雪竹以为她仍是对那人的行业没有概念,便又解释道:
“说名字你可能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家有件特别露脸的事你肯定晓得。前年朝廷拨银子加固河堤,汛期正遇到黄河涨水,全段九成九的工程都安然无恙抵抗住了洪峰,唯有他们家承包的那段出了事,泛水漫堤足淹掉了三四个村镇。”
这事她可太知道了!受灾的地方离芙蓉镇不远,那祸害人的豆腐渣工程,村民们到现在一提起来都还骂街呢,真真是坑死人的黑心包工头。
这,确实有点人品堪忧、德行欠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