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
“少爷,下来吃饭!”
关小朵歪头冲楼上大声喊了一嗓子,然后把手里刚买来的大串油条放到桌上。
铁寒这会儿没在屋里,也不知道在后院忙些什么;倒是铁甬像尊铁佛一样在前厅正中的太师椅上打坐,一身赵叔平时坐诊时穿过的旧衣服,搭配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坐堂老中医的做派。
在他手边不远处放着那把刻着名字的短剑。普通的木质剑柄,剑鞘也看上去朴实无华,有巴掌宽、一尺来长,没有任何装饰性的花纹,除了器型看起来比寻常剑鞘厚了一倍之外,几乎平凡得毫无亮点。
见他正闭目养神,关小朵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剑的外形看起来敦厚有力,倒是跟铁甬这个人的形象十分相称。细看时,她发觉剑鞘侧面的黄铜镶边似乎有个不大起眼的突起,表面磨得锃亮不同于其它部位,直觉,那应是个触发机关的揿钮。
原来不是把普通的剑,而是个暗器吧?
关小朵向来对设计精巧的机关抱有浓厚的兴趣,如今瞧见这新鲜玩意,就忍不住探出手想摸摸看。然而正在这时,却听他深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动。”
关小朵的手在半空僵住,一抬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然张开了眼,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被当场抓包的关小朵尴尬地吐吐舌头,直起身来,却仍不死心地问道:“那是个暗器吗?能不能让我瞧瞧?”
铁甬没说话,将那短剑拿起来收入囊中,起身离开。
“哼,真小气。”
关小朵嘟哝一声,碰了个钉子也只得暂且作罢。不满地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却正被刚下楼的萧义诚看个满眼,冷冷地朝后院说道:
“铁寒,管管你的女人啊。”
这时,见铁寒从后院进来,大概是刚干完活,边走边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两手还是湿漉漉的。他一脸迷茫地看看关小朵,又抬头看看萧义诚:
“怎么了?”
萧义诚缓步下楼,刚来到桌前,铁甬帮他拉开椅子,服侍他居中而坐。那派头,就像出席王府宴席一样,仪式感十足!完全看不出这少爷是被人追杀流落至此,真是让关小朵大开眼界。
——这小孩,心咋这大呢。
等铁甬把筷子递到手里,萧义诚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女孩子家,说话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嘿?我这小暴脾气!
这件衣裳原是赵世安的,穿在萧义诚身上显得略短小了些,但是两个人那副欠揍的倒霉德行和没事找抽的说话风格却是惊人的相似!
关小朵挑了挑眉梢,并没有当即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油条包子全都端走挪到柜台上,然后把自己那碗豆浆也挪了过去,俨然这是要拆伙吃饭了。
萧义诚这一桌三个人,每人面前只剩下一碗豆浆;而关小朵坐在柜台后头的高凳子上,面前摆着满满一盘大个肉包子、刚出锅的油条另两碟咸菜和花生米,相比之下显得过于丰盛了。
“殿下,正如您所见。”铁寒强忍住笑意,勉强说道:“我们这里的风俗就是,如果得罪女人就会没饭吃。”
“荒唐!”
萧义诚出身高贵,虽说如今落难漂泊在外,但终究还是主子脾气。
关小朵咬了一口肉包子,香味立刻飘了出来。她慢悠悠说道:“既然寄人篱下,就该有点求人的样子!我管你是柿子还是柿饼,在老纸的地盘就得按咱的规矩来!”
萧义诚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气?就见他眼眉倒竖,一拍桌子:“乡野村妇,当真十分无礼!”
“嗤嗤。”关小朵又哪里是好惹的,当即白了他一眼:“不服气?过来打我呀!若是能赢我,就全听你的可好?”
萧义诚当即站起身,正要发作,却听铁寒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跟个女人打架,也不怕失了身份?赢了不算光彩,输了还更丢人,何必呢?”
这话说得不痛不痒,但让人立刻就回想起昨天萧义诚被她摁在地上摩擦的场景来。萧义诚脸上一红,僵在原地——显然是有点怂了。
接着,铁寒又冲正嚣张的关小朵说道:“你也是,跟个小孩动手?欺负比你年纪小的,脸上特别有光不成?……幼稚。”
萧义诚听到‘小孩’二字觉得特别刺耳,关小朵则是特别介意别人说自己‘幼稚’,两人几乎同时‘嘁’了一声,居然坐了下来,此事作罢。
这时,就见一个青衣少年趴在药铺半开的窗户上,用手轻轻叩了两下:“铁老板!朵爷!”
铁甬下意识将右手按在腰间的兵器上,铁寒则递过一个眼色,示意他不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