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容洛先前用笔墨记下的那些话,便起了效用,也许是亲人在城外留下的话,都让他们心中一时间动摇。
而王县令则是负责乘胜追击,看到那些百姓泪眼婆娑的样子,便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他第一个接种牛痘的经验之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最后的最后,便是王县令几乎是扯着嗓子巡街叫喊着,终于有几个耐不住性子,探出头来,决定接种。
十日过后,所有未换上天花的民众们都已经接种了牛痘。
“仙女姐姐。”此时一个小孩**了她的大臂。
她刚刚接种过牛痘,她年纪太小,只当周遭发生的一切只是玩闹,心中却记挂着家中亲人,“我娘亲说,你是王妃,是这里最厉害的人,那你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吗?”
“你爹爹?”容洛愣了愣,“你爹爹在哪里?”
“他在城外!”小女孩瞧着仙女姐姐跟他搭话,一时间更兴奋,“我爹爹还说,等他回来了会给我买桂花糕,可这都快一个月了……”
听到这里,容洛心中却是一痛,这个小女孩的父亲,恐怕已经死了。
其实在进城之时,容洛便和殷无双分为两路人马,她在场内负责给这些百姓们接种牛痘,而殷无双则是在城外,料理那些重病不治的人。
而料理的方式则要简单粗暴一些,将那些尸体堆叠在一起,一把火全部烧掉。
天花是烈性传染病,得病身死的人,只有火烧这一个丧葬方式。
包括容洛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无名的尸体,如今都已经化作飞灰。
人活一辈子,最终化作一一团飞灰,和旁人混在一起且不说,在古人看来,这是最不体面的死法,死无安葬之地,也是可悲可叹,无可奈何。
也许是这些时日,外面火烧尸体的黑烟越来越浓烈,场内的这些百姓似乎已经料想到结果,包括这小女孩的母亲,在听到女孩童言无忌,当即便哽咽,抱着孩子痛哭,这哭声仿佛是起了头,而后的人像是被悲伤氛围感着,却是和相识之人抱头痛哭,一时间不知是庆幸自己在这一场大灾之中幸存下来,还是悲伤于接下来的苦痛,便只能自己一人承受。
死的人一了百了,痛苦的是那些还活着人,要承载着往日的记忆继续生活,那些记忆就像疮疤一般,消不掉,抹不去,一旦旧事重提,便是撕开疮疤,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孩子又知道什么呢,周遭的哭声也没有感染到她,只是反复重复着,“我想爹爹了,我想吃桂花糕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找爹爹呀?”
容洛就这样旁观着旁人的苦痛,而小桃便是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失落着,却无从安慰,他们面对的这些,和战场上的死伤不同,这完全就是天灾,而在天灾之下,这些无辜的百姓也只能引颈受戮,无数个原本美满的家庭,因为这一场瘟疫而破碎。
这一日非同一般,青柳镇内的人已经没有感染的危险,而城外的人已然全部烧尽,至于骨灰则是收拢做一处,埋在一座柳树之下。
这一日那城门彻底被打开,容洛和殷无双隔着城门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