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宇文左宁,自从回到王府之后便很少和自己的岳父说话,这都整整二十天了,从他被从大牢之中放出来的那一天回到府中的那一日开始两人之间的对话就没有超过十句的。
从自己踏进这个家门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穆青云,自己的岳父大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心情不好,还是对方根本就不希望他回来似的,两人一见面总是有些不舒服。
“好好好,回来就好了,这下你该知道在危难的时候谁才是对你好的人了吧,没有老夫的女儿,你或许现在还在大牢里自身难保,何以能够在这里看见自己的孩子呢?”老丈人的眼神有些警告,亦是有些讽刺,连语气都和平时说话有些不一样。
每到自己想起刚刚回来的时候迎接自己的是这样的一幅景象的时候,尤其是想到南儿欢天喜地的跑来扑向自己怀抱那那一刻,一闪而过的欣喜瞬间便被忧愁所覆盖,看着孩子无邪的笑脸,他知道冰儿把孩子照顾得很好没有让他受到自己的影响,若是单单凭着这一点,自己还是应该感激她的。
只是,眼前的孩子越是活泼,他便越是无法控制的想起萨仁,自己是安全了,她呢,她一个人在皇宫的大牢之中又会是过的怎样的生活?
这几日自己没有睡过一日的安稳觉,也没有敢去看穆言冰的脸,这个王府哪里还是自己的家,除了儿子,只怕所有人都在和自己敌对的一面,他不相信王妃会有那么大的度量可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不相信有心将他与萨仁拆散的岳父会真的突然就转了性子对自己好,这一切都是不够真实的所在。
每到夜晚,他总是从梦中惊醒,一闭上眼睛眼前便全部都是他和萨仁在牢里过的日子,要么就只有他们两个共同跪在香炉前面的情形,他的耳边,心里,总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向自己呼唤:“王爷,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他是个男人,身边的是和自己同床异梦的王妃,心底是最原本的让自己牵肠挂肚的爱人,有时想的如果头疼了就宁愿去浴室里面泡冰水让自己的脑子强行被抽空。
这下双重折磨使他有些消瘦,更是不用岳父提醒他便可以自己去主动跪在香炉前面,只是内心却不是因为自己的自己错了,而是因为过度的思念和对身边人无尽的失望。
他没有一晚上是睡在所谓的妻子身边,更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对她还存有半分的好感,她在大牢里要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已经做到了,说过的话自己也能够理解,只是现在,该是时候让他看清现实了。
彼此折磨的日子在经过了这件事情以后早已经连最后一点点的可能都被打破了,她的想法自己心里想的是一清二楚了,没有说破只是因为对方是儿子的亲娘。
他以如她所愿了,还想要自己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够满足呢?
宇文左宁一个人坐在大厅的堂屋里面,四周站的都是人,他的感觉却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的不是滋味,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阿玛,喝点水吧……”愣神之际儿子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小的手掌上颤颤巍巍的捧着一个带花纹的茶杯,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的无辜。
南儿?
四王爷回过神来将茶杯拿在手里又放回桌子上,将儿子抱了起来:“来,告诉阿玛,你想不想以后做这个家的男主人?”一个念头在宇文左宁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飞快的便已经形成了一句话,孩子虽然小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若是将这一份家业留给了他,那么冰儿也就不会过不下去,自己也算没有亏待他们母子两个。
身外之物他什么都可以给,唯独自己的这一颗心已经是被这里的人掏空到绝望了。
若如不是他生来就是大燕国的四王爷,又有谁会想到要嫁给他呢,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说服不了的和征服不了的自己自己的心而已。当穆言冰当着萨仁的面对自己开出条件的时候,自己对她的唯一一点歉疚感也随之而烟消云散了。
他看得出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虽然并不深爱但是也只得尊敬的穆言冰了,因为从前的她绝对是不会说出那种看似并不重却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话的。
“爹爹,你怎么了?”宇文南才三岁,自是有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么小的孩子,有父亲抱就已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了,哪里还能想到以后会怎么样?
“南儿乖,日后如果阿玛不在了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做一个好人,善待身边所有的人,永远要记住,权利和拥有,幸福和财富,从来就不是可以划等号的两样东西。”一边说着,宇文左宁一边叹息着贴了贴他的脸,将自己身上从小便带着的一枚剑穗给了他:“来,阿玛的这个给你了,等你再大一点,阿玛教你习武,好不好?”
其实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橙黄色中国结而已,看着儿子拿在手里欢天喜地的答应了自己跑出房门的时候,他的脸上才有了一点点的轻松和笑意。
这大概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唯一能够为孩子做的事情了,他不想再待在宫里,也不想再做什么王爷,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没有心眼和尔虞我诈的生活环境,但是这里没有,也根本找不到,唯有和萨仁在一起,回到她日思夜想的草原之上,才有可能实现得了。
不是自己狠心也不是自己想要逃避,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从一开始娶亲到现在,他心里的世外桃源从来就没有真正找到过,在遇到萨仁之前甚至是只能当成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
但是他也明白,只要是没有完全被金钱和欲望蒙蔽眼前的人,哪个皇亲贵族不是希望能有这样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