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主子这么冷漠的表情,平日即使对上太后最刻薄的刁难,她也是淡然一笑,根本没往心里去,可现在的主子,虽然与往日一样,可淡漠的神情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着的莫名的光芒,那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摧毁的样子让白芷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
白芷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却被穆妘叫住了:“白芷,你下去休息,今晚不用榻前伺候。”
穆妘清凌凌地开口,将白芷打发了下去,白芷也不敢劝阻,昨晚到现在自家主子就阴晴不定,险些大发脾气,于是恭恭敬敬地将床榻铺好,又热了一壶果茶,将一切收拾妥当后便退了下去,临走时还是忍不住担忧地看了穆妘一眼。
穆妘的眼泪在白芷掩上偏殿的门时,终于掉了下来。
强撑着精神走进寝殿,颓然地倒在了床榻上,脆弱地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流泪。
冯氏,你权势熏心,妄图控制朝野,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哥哥的大计,现在又害得喻煊下落不明,你且给我等着,等我找到了喻煊,等南边的事情落定,我定会给你重重一击,我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滔滔的江水在夜幕下奔腾着,江水打着旋儿拍过岸边的礁石,激起小簇小簇浪花。
喻煊用手捧起水喝了几口,叹了一口气躺在岸边。
那日本可以直取杨风性命,却因为中了毒箭不得不放弃杀他,只得保存内力假装晕倒,直到被小喽啰带到后山,听见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羊角岭的后山连着大河,他把两个匪徒打倒后拼尽全力撞开石墙,虽然加剧了中毒程度,但好歹从半山腰跌落河中,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跌落水中的那一刻,他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随着河水的翻涌,冷冽的河水刺激着伤口,喻喧终于在水里醒了过来,抓住漂流的一桩木浮木,漂到了岸边。
也许是冰冷的河水的原因,身上的箭毒没有蔓延开来,被喻煊及时封住了穴位,箭伤才没有加剧,只是左臂已经麻木,再不医治恐怕就会废了,喻喧无奈一笑,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会折在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佞臣手中,他可没忘记晕倒之后吕平所说的话,既然这么想要我的命,那且等我回去,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
自己失踪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冯瑞念能不能镇的住场面,若是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到都城,希望皇上会不会封锁消息,父亲如今是个清流,若是朝中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那些太后党定会打压晋阳侯府,自己绝不能倒下。
最重要的是……希望妘妘不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喻煊一点都不后悔那天晚上对穆妘表了衷情,只希望自己能够毫发无损地回去,好好站在穆妘面前,给她一个思念许久的拥抱。
喻煊匆匆洗了把脸,捡起一旁的树枝拄在手中,咬着牙忍着腹中的饥饿,勉力朝着星象指引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天色快亮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的农户,喻煊心中大喜,加快步伐赶了过去。
农户的门是开着的,里头亮着昏黄的烛光,一位农妇正提着木桶朝屋里走,不料却被人拉住了手臂,霎时间觉得被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渗人的寒意,吓得不敢转头过去,想要大叫却又不敢出声,只得惊恐地张着嘴巴,“你……你是人还是……还是……”
“别叫,是活人。”喻煊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想笑,略微无奈道,“我受伤了,不会伤害你。”
农妇此刻也渐渐反应过来,喻煊低沉带着些嘶哑的好听声音也让她渐渐放下了戒心,正要转头细看,喻煊却突然觉得脑中传来钝痛,刺激得他放开了妇人的手臂,双眼一黑,一口气没喘上来便晕了过去。
高大的身躯突然倒地,吓得农妇大叫一声,随后才意识到这个人晕倒了,暗暗道了声“菩萨保佑”后,才敢放下心低头细看,只见这名男子相貌相当不俗,只是神色疲惫其虚弱。
农妇也不过刚出嫁的少女模样,看见喻煊这般俊朗的男子,心里的戒备放下不少,又看见身上的衣冠头饰,知道这不是凡品,心道撞上落魄贵人了。
农夫在屋里早就听见外头传来窸窣的响声,本就急着出去看看情况,突然听见自家婆娘的尖叫,吓得鞋也来不及穿,赤着脚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躺在地上面色发白的喻煊后,也是一愣,农妇赶紧上前解释,大汉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匆忙把人扛进屋子安置好,农妇则是小跑着去镇上请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