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衍刚掀起被子一角查看岑杺的脚伤,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小点声。”方听枫可劲儿摆手,“你别吵醒小杺。”
任伽奕站在床边观察。岑杺窝在被褥里睡得沉,一动不动。他退到床尾道:“她好像很累。”
“我听妈说她只吃了点流食,哪儿有力气。”方听枫折脏了的毛绒地毯拎起来,“她不会表达,情绪都闷在心里难免受不了,只能砸东西发泄。”
“你说这些干什么。”岑衍不爽妹妹被揭短。
“我说得是实话呀。”方听枫拎地毯给岑衍,“你拿这个下去洗洗,别搁这儿添乱。”她又对任伽奕道:“你今晚住这儿吧,小杺醒了看不见你再闹脾气。”
“她答应我不闹脾气了。”任伽奕说。
“她是答应你,不是答应我们。”方听枫挺怵岑杺闹这一出,有点理解岑衍为什么敏.感紧张。她看了眼墙上的表,又道:“快五点了,你来回跑多累。家里有客房,你先住一晚,明天吃了早饭再回市区。”
岑衍虽不太喜欢任伽奕,于礼也出言挽留,只说了一句拎毛毯下楼。
“他这是妹妹被抢吃醋呢。”方听枫抽纸巾擦地上的牛奶,“你甭理他。”
任伽奕蹲下帮忙,低头问:“岑杺最近都这样?”
“我回娘家两天,刚听婆婆说她更厉害了,幸亏你能镇住她。”方听枫不无后怕,“我考虑不周,没经历过小杺病情最厉害的时期,不清楚后果有多严重。还好有法子解决。”她略有深意地看任伽奕,“她喜欢你,所以听你的话。”
任伽奕没回答,擦完地问:“外面有垃圾桶吗?”
“墙角有。”方听枫指他身后书架角落,递给他一张湿.巾。“你在这陪她吧。我去做饭,一会儿换你下楼。”
“您能不能说一说岑杺平常的生活习惯。”任伽奕擦手道。
方听枫当然很可以,从岑杺每天的生活表到饮食穿衣等等细节说了一遍,顺便将三楼的布局一起介绍了。她说完打开混了洋甘菊精油的加湿器,去楼下做饭。
任伽奕走到床头边凝视熟睡小脸,抬手拨开挂在鼻尖的一缕碎发,指尖顺岑杺的下颌落到她耳垂边。他惩罚性地捏了捏,没太用力,手感意外好。
岑杺呼吸均匀,没一点感觉。任伽奕收手,回身看架上的书。
三楼最多的摆设是岑杺的画和整墙的书。
正常来说,阿斯伯格患者语言薄弱,需要不断阅读强化这方面能力。对于岑杺这样智商较高的阿斯患者来说,他们的理解力强,不仅能读懂文章,还能处于意境中学习模仿。这是任伽奕之前查阅得来的资料。
满墙的书多是小说和美术资料。小说描述人神态动作以及心理的内容很多,岑杺如果常年阅读,至少能揣摩部分他人想法,不完全是情感空白。
任伽奕看过每一本书的名字,没动手拿。半个小时后,方听枫叫他去楼下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蛮好,岑母给任伽奕夹菜,方听枫和岑父打听任伽奕家里的情况。岑衍被指使到楼上守着岑杺。
任伽奕说父母在医院工作,其余没多讲。他们问不出话来只能作罢,一个劲儿让任伽奕多吃菜。饭后,岑杺还没醒。任伽奕到客房休息,刚从包里拿出书,原玮君打来电话。
原玮君阴阳怪调道:“大外甥,你不等我又走人了?”
“我有急事。”任伽奕关上门坐到墙角的藤椅上。
“你能有什么急事。”原玮君呵呵两声,“是不是阿斯伯格小姑娘出问题了?”
“你怎么知道。”
“呵,任姨打电话问阿斯,我不就知道了。”原玮君有一股老奸巨猾的腔调。他叫任老太是任姨,辈分真占便宜。
任伽奕回了一个字:“噢。”
“我不是跟你说别靠近人家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原玮君相当不满。
“阿斯伯格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至于么。”任伽奕不以为然。
原玮君拍腿训道:“等她缠上你,你就知道是不是洪水猛兽了。”
任伽奕没搭茬,兀自翻书。
“等等。”原玮君回味过来,坐正了问:“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嗯,你猜对了。”任伽奕翻过一页,毫不掩饰。
“嘿!”原玮君跳起来踱步,伸出一根手指抖啊抖,“你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又不是喜欢男的,你激动什么。”任伽奕又翻一页,气定神闲。
“我能不激动么。”原玮君恨不得飞到岷城揪大外甥耳朵,“这样的女孩和家庭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以为你跟人家谈恋爱玩玩,想结束就结束?”
任伽奕冷声回:“谁跟你说我是和她玩玩?”
“那你准备来真的?”原玮君更觉得不可思议,“你来真的意味着是两个家庭的事。以她的情况,你觉得你爸和你妈会同意?而且你们要是生一个和她一样的孩子怎么办?你有考虑过吗?”
“没考虑。”
“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说完。”任伽奕挑唇一笑,道:“没考虑才怪。”
“……”原玮君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