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衍压下火气,收好钱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
民警嗨一声:“我不就是干这活的么,没什么麻烦不麻烦。您快带她回去吧。”
岑杺坐那儿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
岑衍一把拉起她到门口塞进车里,背过去强忍片刻,回身半压怒气道:“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家?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岑杺的右手已控制不住,抖得像低血糖的病人,她将骨节攥得发白也压不住。
这次岑衍发现了。他心下一惊陡生悔意,立马压住岑杺的手探进车里抱着她,软下语调:“哥哥错了,不该对你发火。你冷静冷静。”
可是有些情绪一旦触发再也压抑不住,岑衍感到左肩浸湿一大片,怀里的啜泣声让他揪心。
岑杺的病可能复发了。这意味着岑家又要进入精神紧绷又束手无策的状态。
隔一天楠子去美院收画听说岑杺走丢,打电话和任伽奕商量事顺带提起岑杺。
任伽奕沉默不语。
“她那么大的人,打车都不知道带钱,太离谱了吧。”楠子实在不理解。
“她不接触社会,肯定不懂。”任伽奕说,“人没事就好。”
“家里有这样的孩子真不容易。”楠子感慨,“我不跟你说了,有事忙。”
任伽奕挂掉电话,回到客厅见任老爷子遛鸟回来坐沙发上喝茶。
老爷子看任伽奕面色凝重,问他:“你怕明天跟你爸坐一起吃饭啊,还是记着你姨前儿絮叨一顿。瞧你那脸色。”
前天任伽奕在机场表示坚决不回家,原曼芹便开车送他来老爷子这儿,碍于老院长的面子少说了任伽奕几句,不然任伽奕连觉都甭睡了。
任沁奕调侃她哥鸡贼会挑地方。任伽奕哦一声,说不如去小叔家住,吓得任沁奕当场跑没影。
“我接老同学电话来着。”任伽奕坐下烧水,“我不怕我爸,主要烦他看我哪都不顺眼挑刺儿。”
“其实吧,我知道老大为什么对你这么苛刻。”老爷子慢条斯理抿茶。
“他说您对他从医严格,对我这样是正确的。”
老爷子侧眼看了看任伽奕,摆手道:“我跟他不一样。”
“他可是完美复制了您对他的教育。”任伽奕摊手。
“那是你误会了。”老爷子放下杯子摇起扇子来,“你们都误会我了。”
“您讲讲。”任伽奕添茶。
“我这三个孩子都被问过两个问题。”老爷子收起扇子掰着手指数,“我问他们想报考的专业。他们都选择学医,那我又问他们为什么学医。”
任伽奕想起来,“我高考的时候,您也问过我。”
老爷子点头,“你当时回答你爸让你选的。我就很少问你在学校和医院的事,也对你辞职不感到意外。”
任伽奕露出“姜还是老的辣”的表情,随即又沉下脸来,“我爸怎么不理解我。”
“他不是不理解,是不接受。”老爷子说,“你爸认为你有天赋,你就应该干这行。患者很多,医术高超的医生不多。他一直致力于培养优秀的大夫。你作为他的孩子离经叛道,他能接受吗?”
“抛开医生,我还是他儿子,他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任伽奕着实对任昌聆的霸道不满意,就像对岑衍的控制欲不满。
“这就要说说你爸当时的回答。”老爷子对大儿子满心满眼都是自豪,“他觉得治病救人有幸福感。那会儿他也就十七八吧,说这话有点矫情,但我听着好。所以我才对他超乎寻常严格。他得成为有能耐救人的医生才能有幸福感。你说对不?”
“他是真爱这行。”任伽奕很认可这点,却有一点怀疑:“您不会给我爸当说客吧?”
“你爸都管不了你,我还能管喽?”老爷子一派安然,明显不打算管任伽奕。
任伽奕噢了声往前凑凑,“爷爷,我感觉咱俩才像父子。我跟我爸那儿像啊。”
“去你的,小兔崽子!”老爷子抬起扇子敲他头,“你给我整差辈了,三十岁没个正形。”
任伽奕摸脑门笑起来,“您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三十了,我还以为自己二十出头呢。”
“想的美啊你。”老爷子瞪他一眼,“说正事。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有就赶紧领回来给我看看。老胡去年抱重孙子了,我只有干看着的份。四世同堂啊,我真羡慕。”
“您怎么跟我奶奶跟我妈似的。”任伽奕最愁聊这个话题,“我才三十,不急。”
“老胡的孙子二十七读博就有孩子了,你三十还没女朋友。我能不急吗?”老爷子啪啪敲扇子,那表情确实很着急。
“有几个博士在读就生孩子。”任伽奕不以为然,“我的第二职业没开启,等稳定稳定。”
老爷子不放弃,循循善诱,“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说到这儿,任伽奕卡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