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卫厌时下的难处不少。
一为科举毕竟是推行新政,更是事关朝廷所需人才的选拔,其敲定考核范畴也好,推行方式让云沧所有阶层接受也罢,但这些都有了解决的方式,最难得在于临时搭建的朝堂班子。
这个融合了四族新贵和原本部分朝堂官员的班子,算得上是最强阵容。
但人都是有私心的。
等到朝堂稳定人才选拔.出来后,这部分临时替补的新贵又该何去何从?
总不能用过就丢,这样未免过于不.人道。
可若是一直安于现状,科举制的推行难免陷于停滞,对于云沧的未来却又不利。
奚云听懂了,她双手离开琴弦,目光晶亮的道:“其实,要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离职,却也不难。”
卫厌心神一动,目光灼灼,“愿闻其详。”
“这么说吧,这当官者要的是权,掌权者要的是名,抓住这些人的需求我们就很容易对症下药。”
奚云微微一笑,胜券在握的道:“一个是腐朽陈规,于国无功于民无益;一个是冉冉新规,可开天辟地流放百代。”
“对于那些朝中资历老的官员来说,可能无法以此说动他们,但对于四族新贵来说,推行科举新政,是能让他们成为万象之师,可史书留名光宗耀祖,何乐而不为呢?”
浮名利禄,只要抓住需求痛点,铁定无往不利。
卫厌一语惊醒,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后的恍然,甚至看向奚云的时候眼底都带着震惊。
奚云默默叹了口气,“卫厌,你看见我手下的琴弦了么?”
卫厌颔首。
奚云抬手拨弦,琴弦从振动到平息,“卫厌,如今的你就像是这越来越紧的琴弦,你将自己绷得太紧,也将自己逼得太紧,可那样的后果是琴弦会断,人会疯癫。”
“人人称赞卫七郎,人人敬畏摄政王。”
“你想尽善尽美,所以付出十二分努力,可有些事情急不得,一步一个脚印走踏实才是最稳当的。”
冬去春来,卫厌这人依旧还是那么瘦削,眼底还泛着淡淡青色,一看就是不曾好眠。
每天的私教学琴课上,卫厌都会以教琴的勤勉,换奚云关于科举的主意,奚云都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可越是着急,越不能着急。
奚云不得不客串一回心理师,抬眼看着微微怔愣的卫厌,“卫厌,你该好好睡一觉了,不用管西疆战事,不要管朝堂政事,只作为卫七郎的你,需要摒弃外物安眠一场。”
亭外的暖阳依旧,亭中栏杆上卫厌斜倚在奚云腿上安眠。
奚云:“……”。
她就不能做好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奚云开始复盘——方才她宽慰卫厌之后,这人确实也有了放松的念头,索性便凭栏而坐,未几便打起了瞌睡。
这亭子围栏形制漂亮,但并不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睡起来也不怎么舒服。
奚云便上前想要把人叫醒,困了就回寝殿去睡呗。
谁料根本没叫醒不说,甚至还被卫厌拉住手腕带着坐下,奚云活动手腕挣扎,却让卫厌朝着右边亭柱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