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再往前走,她特地等车多走了两站才下车。
她是想着,这毕竟是市区内的公车,两站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步行的话差不多也就是十分钟的样子。
而若是换了任嵩这样的体育生,他身高步大,也许压根儿就用不了十分钟。
她觉着这样不行。所以要再多坐一站,尽量将距离拉远。
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两站地之外的那个车站,就在福伯报摊的街对面。
按着福伯的习惯,这个时间他一定还没收摊呢。
这样的夜晚,能够找到一个熟人,总是叫人心下更妥帖些的。
公车还是到了站。
叶青鱼硬着头皮下车,下了车就大步往前走。
秋风萧瑟,卷着最早的一片落叶,从她脚边旋过。
她莫名地,又想起了前生最后的那个晚上。
也是这样的时间,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初秋最早的那片叶子飘落在她身边的场景。
她远远看见了福伯的报摊,报摊上那一盏橘黄的灯,小小一豆的温暖,一如前生。
她的心有点跳得快。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一种行走在宿命的路线上的感觉。
也许她是不想叫这一切太过相像,所以她决定不往福伯报摊那边走。
她转身向反方向,直接往家走。
正如上次她拖鞋带子断了的那次,是江诗远让她知道了福伯报摊这个位置对于她家位置的奇妙的。
——公车开过来的路线,跟她上次走迷路了绕的大圈儿是一样的方向。
也就是说,公车绕过来两站地,可是她从这个位置往家走,却其实一共都花不了几分钟。
这样她从这个位置再往家走,并不费什么距离。只不过是之前那两站地在车上多花费了一点时间罢了。
她就是希望能借用这一点时间,来甩脱任嵩——如果任嵩今晚真的是针对她而来的话。
她边走边谨慎地向两边看。
并没有任嵩的影子。
别说没有任嵩的影子啊,这个时间的大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步行的人。
可能这就是1995年的缘故吧,人们的夜生活还没有那么丰富,到了秋天,这样微凉的夜晚,便更没有人在这个时间离开温暖的家了。
叶青鱼将书包带紧了紧。
这条路她曾经都是迷过路的呢,那她相信任嵩一个外人就更不应该知道。所以她心下便更稳定了些,脚步迈得更大,前边已经远远地能看见轻工局家属区那片长得都一个模样的楼群了。
叶青鱼的心稍微松快了下。
只要走到小街口。
老叶一般晚上都会在小街口迎迎她。
只要看见老叶,那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家了。
到了这一刻,她才放纵自己,可以想到江诗远一下下了。
如果——
她是说如果啊,她今晚上要是没想刻意避开江诗远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遇任嵩了?
又或者话说回来,就算她还是没躲开任嵩,可是有江诗远在身畔的话,她是不是就也不用自己来扛这一路的紧张了?
可是刚刚想到这儿,她就把自己这个念头给摁下去了。
她怎么可以想到要依赖人,尤其是江诗远呢?
毕竟未来的人生路还有那么长,还会遇到不知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险阻,她都得学会独自去面对。
尤其是江诗远,她注定是要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啊,她怎么可以设想有他陪在身边的场景?
她便再深深吸口气,脚步更加坚定起来。
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