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池鱼还是很难过,舍不得王幼,这个连身体都没长开的妹妹。她就好像是那树上结出来的果子,始终没有和树分开,没法做一个完全的人。
“每次看着你看着故渊,我都格外讨厌世家。如果一开始只是一百分的讨厌,那么现在已经是一千分的讨厌了。”
王幼一点不为她接下来要面临的结局悲伤,走到结局会让每个人都松一口气,包括她自己,她无比轻松地说:“不要总讨厌嘛,想点高兴的事情,嫂子你听过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这首诗吗?”
“没有。”
“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
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
荣光休气纷五彩,千年一清圣人在。
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箭射东海。
三峰却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
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云台阁道连窈冥,中有不死丹丘生。
明星玉女备洒扫,麻姑搔背指爪轻。
我皇手把天地户,丹丘谈天与天语。
九重出入生光辉,东来蓬莱复西归。
玉浆倘惠故人饮,骑二茅龙上天飞。”
王幼惋惜地说:“你们走的那条路,就能看到这个地方,我是没机会了,麻烦你帮我看一眼。”
“我一定会办到的。”董池鱼郑重地答应了,仿佛在答应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们都在体面的告别,像树枝扎根那样,离不开这片淤泥。
但让人比较意外的是王灼,他也没跟着走,他给出的原因是:“前两天上国子监丞朱敬卿家坐席,吃了些公鸡、鲤鱼大发之物,把痔疮吃发了,坐不了船。”
董池鱼瞅他:“你又发疯了?”
王灼怀里抱个孩子,这是他唯一的儿子,生得眉目如画,身体如脂,但有见之者无不怜爱,悉呼之为粉孩儿。
他说:“我这孩子送你了,跟你换点东西,多给我点地雷。”
董池鱼给了他好多地雷,他带着一帮人在金陵城里埋呀埋。
半个月后,暴雨停歇,胡人拼命攻城,王灼带人投降,胡人的大军闯进来,迫不及待的四处搜刮,被地雷炸的人仰马。
王灼的发被风吹的飞扬,比风更轻更快的是刀。
那把刀很快,当他的头颅被削下去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有意识的:四大原无我,五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
王家、皇宫,一片狼藉,爆炸声响彻整个金陵,不绝于耳。
司马子规搂着司马柔,听着外面的动静,问:“像不像新年在放烟花?”
司马柔颤抖着手,拿起一杯毒酒,递给了他。
司马子规一饮而尽,喝的有些快,还有一些毒酒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淌。
司马柔含着滚落的酒珠都咽了下去。
司马子规喃喃地说:“朕的大好江山呀,都赋予黄土。”
砰的一声,皇宫也被夷为平地,剧烈的响声令别院里的王幼非常不适,她握着董池鱼留给她的药没有吃,在胡人闯进别院的前一秒,咽了这人间的一口气。
这真是最完美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