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家头一次听他弹琴,董池鱼只觉得心灵像被流水洗涤,馀音缭绕和着冬天霜钟。
不知不觉,暮色已笼罩小院,云黯淡,布满黄昏天空。
曹君认为他在挑衅,整理衣裳,神态变得高雅,淡淡地说:“差点忘记了你姓王,是王家的哪一支?”
董池鱼回答:“王家最厉害的那个。”
曹君一笑道:“最厉害的已经死了,凤凰不会涅槃重生。”
董池鱼恐怕他触及故渊的伤心事,连忙说:“你们别再讨论虚无缥缈的,赶紧想想怎么做饭,娘今天是不会出门,晚饭咱们得自个弄。”
曹君:“君子远庖厨,我哪会做饭?”
董池鱼叹了口气:“要是草鱼在就好了,她就能做饭了。”
曹君见她愁眉苦脸,便说:“行了,我带你们出去吃。”
然后他们三个就来了春意楼。
花穗从前是楼里的头牌,后来她死了,楼里重新捧了个姑娘,照样很漂亮,烟视媚行,浓妆艳抹,那姑娘董池鱼从前给治过病,素面朝天时薄、硬、苦、弱,等着画完了浓妆,肤如凝脂、色若春晓,那叫一个漂亮。
厚厚的妆容可以遮住女子苦涩的半生。
楼里的妈妈见他们来这儿光喝酒吃饭不点姑娘,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曹君干什么事都不稀奇,也就给了他们从前花穗的房间,摆了一桌宴席。
他们仨吃了东西便准备离开。
在门口碰见一个男人打女人,周围人都在围观,谁都没出手。
那女人是个年老色衰的女人,脸上都是斑点,眼角皱纹,唯有身材还不错,披头散发下还能看。
男人揪着她的头发往春意楼里拖,“赶紧走,你不就是从这出来的吗?”
女人哭着挣扎:“我不回去了!”
董池鱼喝了点酒,热气往脑袋上一冲,抄起个酒壶照着那男人砸了下去,说:“你他妈松手!”
曹君上前搂住董池鱼,“你别冲动,我来处理。”
男人骂了一声要来揍董池鱼,故渊抬起一脚将人踹飞。
女人绝望地哭着:“当家的。”
曹君看了看女人,“这不是秋霜吗?”
董池鱼问:“你认识?”
曹君:“楼里的女人,二十五那年攒够了钱,给自个赎了身,嫁了个男人。”
听着还挺好的,总算从风尘里脱身了。
但那只是开始,还有后来。
男人娶了风尘女子,自觉吃了大亏,一被人指指点点心里就不爽,回到家里就揍女人,光是揍也就罢了,他还赌钱,把女人在风尘里赚的那点钱花光了,就想着把女人再卖到风尘里。
秋霜不愿意,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去。
于是就发生了门口那一幕。
男人被踹倒,半天才爬起来,心生惧意,但咽了口唾沫说:“我卖我自己娘们关你们什么事!少他妈多管闲事,有本事你们买去啊!”
董池鱼骂道:“你真是个绿毛的东西,这是你娘子,你居然把她卖到春意楼,你还是人吗!”
男人说:“她本来就是这楼里的女人,下贱的货色,再贱回去怎么了?以为给自个赎了身,就干净了?不可能,多少男人知道她脱了衣服的样子,她的衣服就穿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