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
有人叫,无人应。
鼠疫彻底进入高死亡阶段,所有的病患一起爆发。
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死亡人数多的大半是粗衣恶食、荆舍蓬门的贫苦百姓,华堂玉食、貂服厚褥的富贵人家染病的情况较少,毕竟生活的环境不一样,高门地广,门槛也高,能进去的人少。
曹君早就受当地某位富户的邀请住进府邸,还想把董池鱼带走,被董池鱼拒绝了。
曹君不理解她的固执,将她拉出房,看大街上萧条冷漠,只有像神灵祷告的声音不绝于耳,苦涩的玩味飘了几里。他说:“你救不了所有人,因为他们愚昧。”
董池鱼更正:“是淳朴。”
曹君冷笑道:“就是愚昧。知识不多就是愚昧;不习惯于思维,就是蠢笨;没有高尚的情懆,就是卑俗。”
他的言辞激烈,将人们说的一无是处,以此来打消董池鱼的善良。愚昧的人就像是鳄鱼一样,没有脑子,打个哈欠就能把人吞食了。
董池鱼沉默半晌,说:“民或死于屠刀或死于疾病,没人给他们脱离愚昧的机会。”
曹君一时无言,自暴自弃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董池鱼,我后悔认识你了,你怎么能如此固执?”
董池鱼认真地说:“离开等于背叛。”
曹君袖子下的手攥紧:“最先背叛的不是你,是他们背叛了你,没有人相信你,人死了是你医术无能,人活了是神灵保佑,董池鱼,不值得。”
董池鱼摇头:“我害怕的从始至终都是背叛在真理中永垂不朽的自己。我是对的,我要证明我是对的。”
曹君呵了一声:“证明自己是一条不好走的孤独路。”
董池鱼:“天才经常孤立地降生,有着孤独的命运。天才也经常有着自我摒弃的倾向。”
曹君皱眉:“你这一句话和上一句话是悖论。”
董池鱼一向是想到哪说哪,耸了耸肩膀,“思想在达到自我了解之前必先经过内讧。”
曹君生气:“庸才之所以平庸就是因为他们的思想愚昧而固执,你也要变成庸才了!”
董池鱼:“你说是就是吧。”
曹君一甩袖子,“那我走了。”
董池鱼揉了揉眼睛,把每一个症状要搭配的用药安排出来,就让她好几晚上都没合眼,白天还要和故渊一起分发药物,查看病患,她眼下已经发青,这谁都看得出她急需一场睡眠。
曹君走到一半回头,他看着那窄小门户外站着的女子,不算高,却妄图万事一肩挑,是警告是感叹:“董池鱼,生死有命。”
董池鱼笑道:“巧了,我就是从死神手里抢命的人。”
故渊靠在门边,“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他是董池鱼抢回来的第一条命。
还有第二条命,第三条命,渐渐的董池鱼的名字传开了。
她日以继夜的奔赴是有成果的。
四五岁的孩子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直到遇见她,变得活蹦乱跳。
五六十岁的老人已经放弃生命,被她治好,哭着说:“我还不想死。”
正值壮年的重症青年:“我会死吗?”
董池鱼:“瞧,我们是三个人——我,你,还有病。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们两个携手打败病;可要是你相信病,我独自一个人对付你们两个就太难了。”
青年紧紧握着董池鱼的手,眼底是无声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