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是怪了,明明声音苍老如钟,已似是到了花甲之年,可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
他花白的头发垂落在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上,又生出风华之感。
见云笙同他正在练剑,姜宁也不打扰,只捧着手上的果篓子,在一旁静静等着。
这院子里种了不少杏花,如今正是打芽尖的时候,姜宁站在树下,身后翠玉般的枝条在她面上投下阴影,衬得她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可爱。
云笙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姐姐,他停住手上的招式,走到那白发老者面前。
“师傅,那是云笙的姐姐,你还不曾见过吧!”
那老师傅捋着胡子,笑得眼睛弯起来,不仅见过,而且见过多次了!
谢承衍心想,福征的易容术也算高明,这副样子就连他爹都没看出来,何况姜宁。
他看着眼前如霜似雪的女子,低声道:“真是翠芽如新,佳人似雪。”
说完,他又使出了一招行云流水的剑式,以期姜宁对他高明的剑法高看一眼。
可姜宁看见的是,那老师傅面具之下露出的半张脸上,莫名透着瘆人的笑意。
笑着笑着,老师傅脚下打滑,整个人飞出去严严实实地磕在姜宁脚面上。
这可把姜宁吓坏了,这一大把年纪,若是出了个好歹,她这年还过不过了?
她忙命明欢将人扶起,奈何那老爷子身量高,明欢挪了半天,也没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他伸出手扒拉着姜宁:“难道姑娘就不能扶我一把吗?”
听声音,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了,也没所谓的男女大妨这说法了。
姜宁蹲下人,这才勉强将人拽起来一半。
可园子里起了青苔,那地砖滑的很,老师傅可谓是三起三落,险些门牙都给磕掉了!
姜宁使出全力这一把,老师傅还没完全起身,就吃痛地呼喊起来:“姑娘,你压着我头发了!”
若是再慢个片刻,他脑袋上新织造的假发,得被姜宁活生生拽下来一半。
她听了忙慌乱移开手:“对不起,对不起。”
还不待谢承衍回应,她又一把拽到了谢承衍的胡子上。
他忙腾出手来护住下巴:“姑娘,罢了罢了,我还是自个儿起来吧!”
原本他想借机往姜宁身上靠靠,奈何姜宁不是揪头发就是抓胡子,再折腾几下,就算是黄金浇在脸上的面具,也得被她给扒拉下来。
姜宁一放手,老师傅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云笙在一旁拍手:“师傅好样儿的。”
姜宁皱着眉,心想这傻弟弟莫不是叫人给骗了,这能有什么好的?
只要不是个残废,谁会摔倒了起不来?
见姜宁面色复杂,谢承衍勾唇一笑,看来是得使出些真功夫,才能不叫她小瞧了。
他冷冷朝云笙道:“这些不过是微末功夫而已,你且看着师傅教你一招梁上飞燕。”
说话间,他便提起轻功往楼阁之上飞去。
姜宁想要叫住他,已是来不及了!
谢承衍越过高墙,险些被上头的碎碗碴子戳破了鞋底,说来自姜晋做了白水城的地方官后,这城里日日巡逻得紧,百姓也算安生。
一向是有钱人住的东寺巷大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风,真不知道姜宁是怎么想出这等主意的,稍不留神便险些将他给扎穿了!
好在谢承衍功夫深厚,踮起脚尖晃了几步,稳住身形立在了上头。
姜宁在下头是看得心惊胆战,忙将云笙从墙角下拽过来:“老弟,你可得走远些,小心你师傅落下来砸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