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只说一半,倒勾起了碧云的好奇心:“可惜什么?”
“可惜二小姐任人唯亲,看不见碧云姐姐的好,我与碧云姐姐也是同病相怜,此刻这偌大的姜家,恐怕也就我能体会碧云姐姐心中酸楚。”
碧云往后头瞧了眼,见四周没人,她低声道:“我瞧着你哥哥经常在外替大小姐办事,她也甚是喜欢你的,怎的妹妹也说出这般话来?”
希儿叹了口气:“大小姐那人,外头风评不好,家里头自然是要做些样子出来的,私下里为人如何,你们这些外院的自然不清楚。”
“难道大小姐也时常在没人处打骂你?”碧云问道。
她摇摇头:“何止打骂,前几日大小姐还将我掐得浑身青紫,我就不明白,明明我做的事儿比明欢姐姐多,也做得比明欢姐姐好,可大小姐始终更倚重明欢姐姐,不过当我是个低贱丫头罢了!”
碧云心想,如此说来,她们二人如今的境遇倒还真是相同。
她也不再这样了,掀开袖子,露出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你看,这些都是二小姐做下的,这几日她因不喜谢家的婚事,每每一说起,就拿我出气。”
希儿只见碧云原本白嫩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眼,有些已经结疤了,有些却还留着鲜血,想是碧云日日都要受这样的苦。
碧云咬着牙:“这针尖的伤,外人最是不易察觉,却也是最折腾人的,初受伤时,针眼时不时就钻心地疼,到了后头快结茧时,又钻心的痒,这日子,可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希儿捧着她的手臂,细细看着:“碧云姐姐不是和柳枝嬷嬷一块儿,都是禹州来的,汪姨娘的娘家人吗?怎会要遭受这般待遇。”
她冷哼一声:“禹州来的又算什么,这大姨娘和大小姐根本就不把我当人看,伺候二小姐和大姨娘便罢了,连带着新来的潘姨妈,我也得给她端茶送水,当祖宗似的伺候。”
夜夜伺候完主子再伺候她洗脚,待碧云烧热了水收拾完自个儿时,已将近鸡叫了,又得起来给二小姐备好洗脸的热水。
伺她原以为逃过了禹州,免得嫁给原先主家里将死的老爷做妾,就是幸运的,不想到了这姜家,还有这样的苦难等着她。
事到如今,她就像是走入穷巷的孤犬,前头无路,回头也已然不可能了!唯有那人,是她唯一的指望。
而落在希儿耳朵里,只牢牢抓住了“潘姨妈”三个字,这人大小姐是早就留意着的,只是她自来了后,便少有出门,所以至今也没几个人见过其面目。
她轻轻碰碰碧云的手肘,试探道:“碧云姐姐,那潘姨妈不是来伺候二小姐吗?怎的反叫你伺候上她了?”
碧云压低嗓子:“你不知道,这潘姨妈是小姐的表亲,虽少了只眼睛,但是个有本事的,听说从前还是宫里头当过差的,如今这凌香院里里外外,皆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便是连只苍蝇不得准许也飞不进去。”
她点点头:“难怪碧云姐姐你要在她手下受苦了,这上头有个潘姨妈压着,东苑还有个柳枝嬷嬷倚老卖老,难怪你这日子不容易。”
“咱们生来就是做丫头的,能有什么办法。”夜风吹来有些凉,碧云穿得单薄,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将灯笼递给碧云,希儿道:“外头天寒,碧云姐姐快回去吧,我便就送你到这儿了,呆会儿我回去晚了,大小姐又要教训我了!”
碧云感叹道:“是呀,咱们如今做什么都得看着主子的脸色行事,不像三姨娘那样命好,只要被老爷看上了,再清苦的家世,也能成半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