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很多哑谜。

齐照第一次知道哑谜这个概念，是先帝把他抱在腿上，李玉在那儿讲故事逗他开心。

“从前，有个秀才去清水湾拜访好友，走到三岔路口不知该往那条路走。这时，他看见一位老大爷坐在路口的大石头上休息，就上前施礼问路。这位大爷很风趣，听后也不答话，却走到大石背后，露出头来，微笑着看了秀才一会，然后朝秀才来的那条路走了。这秀才开始不明其意，继而再沉思，终于恍然大悟。十七殿下可知走了哪条路呀？”

年幼的他不解其意，只能仰头看着先帝。

先帝很轻易的就解了出来，“向右走，‘石’露个头即为‘右’字，老大爷用哑谜告诉秀才：应该往右边走。”

他当时很崇拜先帝，眼底都是星星：“皇兄知道的真多，皇兄知道天底下所有的事情，无所不知。”

先帝哈哈笑着，将他举起来玩，还去贴他的脸。

他开心地说：“母妃也在跟我玩哑谜，她一言不发的把枕头蒙在了我的脸上，过了一会儿要把枕头拿走了，紧紧地抱着我。皇兄，这个谜底是什么？”

先帝的脸刷地沉了下来，这是他童年记忆里很深刻的一幕，仿佛听见了乌云里雷鸣的声音。

这也是间接导致祝太妃去世的缘故。

再后来随着他长大，成年人之间的哑谜就更多了，一切都在心照不宣间，很少有人像江沅那样直接，直到有一天她也问了一个很有趣的哑谜。

如何算心如死灰？

这个哑谜他掂量了很久，对于一个轻易不会死的人如何才能心如死灰。

自然要她百念俱灭。

百念皆灰、大失所望、槁木死灰、黯然魂销。

那悬崖之上的风很冷，呼啸的吹动着他的发，他看着江沅，好几次都在想，把她拉回来吧。

凭什么他要成全她？

她想走就走？

她来的时候和谁打招呼了？

什么国师给指出来的路，他不认，他要把这条路炸了填了埋了！

一个自私自利的坏人是可以牢牢拴住别人的，一个不敬神灵的人是胆敢向信仰拔剑的。

可最后他还是成全她了。

此生唯一一次，一个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愿意替别人考虑。

只因为她说，我想回家。

他看着她掉下去，与她挥手作别，轻声说着：“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这话真TM不像是我说的，我重新说，江沅，是我送你回家的，你要记得我，你要是敢忘了我的话！……”

他还能怎么样？

他已经毫无办法了。

那转身的决绝代表着，他接受了他们生生世世不会再见。

接下来他马不停蹄的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江沅带走了江氏女的身躯，他必须要给江元帅一个交代。

朝堂上的平衡、对边界的安抚，忙得他如陀螺一般，好不容易能停下来的，在家里吃个饭，结果下人做了一桌子的菜。

他一双筷子一个碗，看着满桌子的菜，只能一下接着一下把菜放塞进嘴里，填的满满像松鼠的两颊，没规矩没样子就像以往被他训斥的江沅一样。

冬荣都被吓着了：“王爷，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