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打量岳如饴片刻，伸手替她整了整额前的碎发，随后又上下看看她，才道：“太后娘娘这会儿醒了，听承福郡主说，你过来了，便要见一见，到了里头，说话要小声些，问你什么，你便回什么，听到没有？”

岳如饴回了声“是”，又忍不住问：“太后娘娘好些了？”

顿了片刻，许夫人没有说话，正要转身进去，却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问道：“上回之事，想明白了？”

“奴家得郡主垂青，不胜惶恐，若能侍奉左右，必当尽职尽责。”岳如饴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时岳如饴已然想得明白，这一回再不能迟疑，这禁宫之路，她总归要走上去了。

“跟我来吧！”许夫人说着话，便往身后门里走去。

“此乃太后寝殿，进去之后要行三跪九拜之礼，你可学过一些？”快要进门时，许夫人又问了一句。

“会的。”岳如饴低头道。

“今日太后想见你，便有考察之意。”许夫人又低声提点了一句。

“太后娘娘会好的。”岳如饴又说出了口：“若是让齐大夫进来看，说不得药到病除。”

“真是个轴孩子，”许夫人啼笑皆非，拿手在岳如饴头上轻拍了一下：“你找个外头的大夫，便是让你治了，若是出事，丢的可是你全家性命，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呢？”

“我只是觉得……”岳如饴刚要争辩，见许夫人瞪过来，赶紧闭了嘴。

许夫人再不说话，索性拉上岳如饴的手，走到了寝殿里。

萧太后的寝殿算不上大，正中摆了张紫檀蟠龙雕花拔步床，这会儿垂着帐幔，可以瞧见，有人躺在里面，床边还坐着承福郡主。

余光注意到，殿中的人皆低着头，个个屏心静气，岳如饴也忙低下头。

“娘娘，如娘已经到了。”许夫人床边，隔着帐幔，低头回禀。

有人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奴家岳如饴，拜见太后娘娘。”岳如饴得了许夫人眼色，忙上前，行了大礼。

“岳震之女……”一个妇人虚弱的声音，从帐幔后传了出来：“我倒是听了她不少传奇。”

岳如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朝着许夫人看了一眼。

许夫人冲着岳如饴点了点头。

知道这是能说话了，岳如饴便回道：“太后娘娘见笑，奴家有幸与郡主相识，虽在文华书院呆了不久，却每每得郡主庇护，心里尽是感激的。”

“是个会说好听话的。”妇人声音又响了起来。

承福郡主劝道：“皇祖母不说了，太医让您要静养。”

“我这性子，哪儿静得下来，便是什么时候要走了，也得热热闹闹地去，”妇人笑了笑：“你这孩子，生老病死不过等闲事，也没有什么，想着不久便能见到你祖父和父亲，老身心里竟是盼着呢！”

“您说什么呀，皇祖母竟舍得丢下我吗！”承福郡主一下哭了出来。

“郡主也知道咱们太后喜欢热闹，”许夫人走到帐幔之内，没一会，将承福郡主带了出来：“咱们不去招她老人家，她便不说了。”

岳如饴瞧见，承福郡主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是真的伤心。

“娘娘，要不要歇一会儿？”许夫人隔着帐幔，又问道。

“歇什么呀？”里头那位道：“方才做了个梦，先帝问我，怎么还不去陪他，我回了，等我把孩子们安顿好，便赶紧追过去。”

“果然不能招您说话！”许夫人埋怨一句。

“皇祖母再说这些，我不依的！”承福郡主一跺脚，在屋里扫了一圈，指着东头几个，气道：“个个都是蠢材，这么点毛病都治不了，还养着你们这些太医做什么？”

承福郡主说得大声，岳如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站在那儿的人个个面面相觑，想必便是太医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