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贺今朝突然暴怒，上前一步，不顾君臣之礼，扣住了神爻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你任性多少次了？如果不是为了她，你的身体怎么可能衰弱得如此之快？你就算想死，至少也该把身后事安排妥当了再去死啊！

“你突然消失，天族有多恐慌，善族有多恐慌？你不希望我们再依附你，至少也该给我们时间去适应吧？神爻我知道你不在乎，天地万物对你来说不过是个玩物，可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

“我们有血有肉，会痛会哭，我们会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我们偶尔也会想要卸下重担喘口气，我们有自己的人生，至少生而为人，我们在努力为苍生谋求生存的权利，你不能这么残忍，说剥夺就剥夺。”

贺今朝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但神爻仍是那副“你说服不了我”的神情，他也想活着，可是……“朝朝你知道吗？如果你见过她毫无防备的笑，你就会觉得，天地覆灭不过是一瞬间，但你想留住的那份笑却是永远。”

贺今朝嘴唇动了动，颓然地松开了手。

“本尊欠她一个即离，必须得还上。”神爻说。

“你什么都不欠她，是她欠你太多。”贺今朝长长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适合风兰渊的是神爻，不是他，至少如果今日落到这地步的是他，他不会考虑风兰渊的感受，他必须活下去，为了天下苍生，其次，才是风兰渊。

神爻沉默。

既然不能让即离出现在幻境里，给她一个圆满，那就把即离还给她，至少他们的交杯酒没有喝，风兰渊还可以嫁给别人，虽然……他们早已圆房。

神爻的思绪飘回醉酒的那个晚上，那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体验，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与所爱合二为一竟像寰宇炸裂时的新生，充满了惊心动魄又美妙绝伦。

风兰渊的热情让他惊喜，她妩媚的姿态让他那么着迷。

倘若可以，他也想陪她一生一世，但若看她痛苦地取走魂骨，从此一生都活在内疚中，他于心何忍？更不舍得！她不愿喝交杯酒，说明她对他的感情不深，只要不是愧疚，逐渐地她就会被时间治愈。

他们以为，即离消失而他活下来，是最合理的选择，但对他来说，风兰渊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神爻开始交代接下来的事情，像遗言。

“本尊决定的事情，没什么可多说的。本尊会给九天宫的长老们留下口信，由朝朝你暂代我的位置，时间是十年，就这十年，恶族若不知道本尊的事情，他们就只敢观望。

“十年里，你一定要想方设法聚集起神力者，本尊同时也会留书给天族的统治者，派遣曾被招安的神力者下凡任职，至于六阶以上的，你都要鞭策，集结成大军，统一修炼突破，务必尽快破七阶。

“朝朝你可以招时昔和辞归作副手，逐渐地将四海八荒统一起来，十年之后，本尊未归，你就成立一帝四皇八侯主，令善族臣服于你，所以这十年里你需要快速累积声望，哪怕到时候有人反对，但赞成的声音一定要高过反对者。

“至于恶族若来袭，你可以多问辞归的意见，他擅长带兵打仗，有什么部署计划，商量着来。这是本尊能为你们做的，最后的规划，其他的一切，就看天地的造化了。”

神爻望向东边明晃晃的日头，竟觉得有些刺眼，他说：“我本游离在天地之外，因不忍听见苍生为恶所迫的呼唤，才来到这里，为善恶立制度，为天地定正规，但如今，我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