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沉默不语。

神爻不知道他是被猜中心事而该死的前任恶族王的自尊在作祟，还是真的在认真地斟酌某些事，至少他不关心，也不在乎，道：“你刚才说的，本尊只当没听见，奉劝你尽快离开。本尊的九天宫，长老的眼线多的是。”

可他一说完，墨玄就跪下了。

“本尊救不了你。”神爻直截了当拒绝。

“主神，”这还是恶族的统领第一次如此恭恭敬敬地尊称他一声“主神”，神爻扬了扬眉，墨玄只当看不见，便说，“我可以帮您，只要用至纯至善之物将您的魂补全，您就可以恢复如初。”

“本尊不需要。”

“您需要！”墨玄情绪激动，“天族也好善族也罢，如今恶族早已不是当年苟且偷生的小族，只是他们忌惮你，不敢真的进犯罢了。可若有一天他们知道您的魂出问题了，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他渐渐平静，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您现在不是已经感觉到有时候力不从心了吗？您别小看恶族的禁制，善与恶和您一样长久，失去了您，善族必会被恶族吞灭，难道您也甘愿？”

神爻心里想着，墨玄这人不拘小节，从没惧怕过谁，这些年来见到他都是自来熟的样子，如今终于屈服低了头，却只言片语不提救他自己的事，难道，真是别有所求？

但不管怎么样，面前的墨玄瘦骨嶙峋，苍老衰败，两鬓发白，实在不见当年风采，倒却稳重了起来。

于是神爻说：“你想交换的条件？”

“想求主神，替我保一个人，一个婴孩。”

“哦？”这倒是新奇，“说吧，莫非，是你和屠恶生下的？”

听到“屠恶”二字，墨玄的背一瞬间弓起，整个人都显得僵硬无比，眼中痛与恨，爱与绝望交织，他捂住了心口咳了几声，才摇头说：“不是……是风泊的女儿，洛禾所生，第七个女儿，风……风兰渊。”

神爻踱步到木架前，抽出了一本书，又回到位置上，道：“风泊的女儿，与你何干？”

“……素鸢死了，”他浑身颤抖，“我的孩子，也被他们喂了凶兽……”他狠狠地拽紧了拳头，但也知道，事到如今无济于事，很快又松开了，凄苦地笑了一声，说，“洛禾……洛禾与素鸢太像了。”

“因为像，你觊觎别人的妻子？”

“不是！我此生只爱素鸢一个人！”墨玄激动地大喊，但很快他又垮下肩膀，颓然道，“但洛禾真的与素鸢像，她生的女儿，我不忍心她受苦，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不忍心她们受苦……”

墨玄的眼神像疯了一样。

因爱故生怖。

神爻点点头，道：“然后呢？你要本尊怎么做？”

墨玄连着跪爬了两步，放弃了所有的尊严，朝神爻重重地磕了头：“我求你，求你照拂她一生，让她一生无忧一世无虞，无人可伤她，无人可动她，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

神爻为他的痴情叹了口气，道：“本尊虽也同情你，但这件事本尊无法应允你，凡人的命运，本尊不可随意更改，否则命理簿出了岔子，天下都是要大乱的。你和屠恶二人，可不值本尊冒险。”

“可是……”墨玄绝望地看着他。

“不过本尊，可以替你见证她的一生，只要本尊得空，本尊就坐在天地一方镜前看着她，直到她或生老病死，或修炼成神。本尊替你作证，你曾为她，跪下来求过本尊，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