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苏眠不敢置信的眼，沈陌宸叹息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其实不光是沈浩城，整个沈家的人，甚至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肯相信那个女人会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她太会演戏了，把所有的人都骗了过去。”

“在所有人眼中，全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不学无术，是我整日游手好闲，是我撒谎打架，我是一个白眼狼，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没人会同情我，更不会有人相信我。”

苏眠猛的抓住沈陌宸的手，又被沈陌宸反手握住，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有时候和赵雁蓉闹翻了，我从家里跑出来没地方可去，就站在大街上，看人来人往，看这个打电话人在笑，看那个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在笑，所有人都在笑，我也想笑。”

沈陌宸努力的扬起一个笑，“可是后来我笑了，发现不过是扯动了两片嘴唇，我根本笑不出来，真的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那个时候，我时常在想，这个世界上幸福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不让我幸福，哪怕是一天也好。”

“笑太难了，哭太容易了，但是哭真的太难受了，眼睛疼，心口疼，头疼，浑身都疼。”

沈陌宸一连用了三个太字描述这句话，然后又轻声的重复了一遍。

唇瓣蠕动了几下，好一会没能再说出话来。

苏眠一盒纸巾都要用完了，鼻子塞的难受，呼吸不顺畅，胸口就闷的发疼，脑仁的筋一蹦一蹦的疼。

她是想说些什么安慰沈陌宸的。

可到现在才发现，语言太苍白，太无力了。

“当时都快魔怔了，自己都要把自己逼疯，觉得老天爷不公平。”

苏眠死死的抓着沈陌宸的手，用力的握着。

说好不哭了，眼泪就是不听话。

止不住。

沈陌宸还在说，说他小时候的那些经历，所有黑暗的，痛苦的，挣扎的曾经。

一会提到赵雁蓉，一会又说沈亦修。

甚至连家里那些不知名的下人也出现了太多次。

他的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了。

可苏眠并不想打断他。

眼前的少年承受了太多，有时候说出来比憋在心里要好的多。

“我一直以为是沈亦修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抢走了她的关注和爱，有时候我甚至想着，是不是没了沈亦修，她就会看到我了。”

“沈亦修叫她妈妈时候，她笑的很开心，会给沈亦修拥抱，会揉着他的脑袋笑着和他温柔的说话，也会买好多好多的吃的，玩的给沈亦修。”

“我很羡慕。”

沈陌宸垂下头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感受到眼角的潮湿，自嘲的笑了笑，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真的很羡慕。”

苏眠心疼的要死，颤着手抓住沈陌宸的衣袖，把他拉近，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

回忆着院长妈妈当初揉她头发的场景，把自己的手放在沈陌宸头顶，轻轻的揉了揉。

温热潮湿的掌心好像从头顶一下子烫在了沈陌宸的心，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沈陌宸冰冷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温度。

以前的他最怕回忆曾经，无论谁问，他都没开口说过一个字。

那些曾经的过去就像沼泽里的烂泥，把他牢牢地困在里面，无论他怎么挣扎，到处都是淤泥和黑暗。

挣扎的越厉害，陷的就越深，最后等到他的只有死亡。

而说出这些，无异于刮骨疗伤，掀开那些腐烂变质的烂肉，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往下剐。

疼吗？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