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别墅。
何萧萧乘着车过来的,一路上,她一言不发,没有一丝焦距的双眼游离在窗外,让人看不穿她的所思所想。
车子停在了安家别墅门口,这个何萧萧无比熟悉此时却陌生的地方。
何萧萧下了车,一眼便看到了被肃穆的白色包裹着的灵堂,她身上还是一件病号服,摇摇晃晃地朝着灵堂走去。
灵堂里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慕安氏集团的大名前来吊唁这个安家三少爷的。他们的脸上没有多少悲色,与其说是来吊唁的,更不如说想要借此拉近与安氏集团的关系。
他们看到头发散乱,身着病号服的何萧萧,纷纷朝这里投来了惊讶和疑惑的目光。
何萧萧的身体瘦削,面容憔悴,却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病态美,让他们看一眼便无法移开目光。
何萧萧仿佛看不见其他,眼里只有摆在灵堂正中央,那个面带浅浅微笑的少年。干净清秀的面孔,灵气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
只可惜,这样的笑靥她以后只能在照片上看到了。
她跌跌撞撞地朝着里面走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安子泽的遗像前。
何萧萧没有哭,她的眼泪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哭干了,此时只是红肿着一双眼,薄唇紧抿,静静地看着那个秀气的少年。
“这个人是谁啊,好奇怪哦,是来讨好安氏集团的安总的吗?”
“我认得她,她是安氏的总裁秘书,据说和安总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呢。”
“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子吊唁人的,瞪着一双眼睛,难道死者欠她钱了?”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入何萧萧的耳膜,她置若罔闻,只是神情恍惚地看着黑白色的照片,仿佛下一秒安子泽便会从照片中走出来,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奇迹没有发生,议论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版本在这些到场的长舌妇口中生成。
“何小姐,这地上凉,您身子单薄受不住的,快起来啊。”王嫂看着没有一丝血色的何萧萧,一阵心疼,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她。
何萧萧一动不动,王嫂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拽她,只得败下阵来,“您身子才刚恢复一点,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啊,王嫂先给你弄点补品暖暖胃好吗?”
她依旧没有一点反应,只是身体有轻微的摇晃。
王嫂看着固执倔强的何萧萧,不由得叹了口气,起身朝着屋内小跑去。
其实王嫂的话何萧萧是听进去的,只是她此时像只蜷起来的小刺猬,不希望别人靠近,也害怕别人靠近。
小泽。
何萧萧抬眸,看着安子泽的照片。
你来我梦里,是为了和我告别的吗?你要我和安子邱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可是没有了你,我们怎么开心得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安子邱,是我害了你,给你们安家带来不幸,给安子邱带来痛苦。
何萧萧突然有了反应,跪着向前挪动了两步,伸长了手轻轻在那照片上摩挲着。她的表情温和淡雅,就好像她真的摸到了一个人一般。
在场的宾客顿时鸦雀无声,一言不发。
“何萧萧!”
这时,一个愠怒地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丝憔悴。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何萧萧突然一僵,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脚步声急促且沉重,而且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何萧萧的身后。
“你穿成这样跑来这里?”何萧萧只觉得手臂传来一股霸道的力,硬生生地把自己从冰冷的地上拽了起来,逼迫她看着自己,“你不要命了?”
安子邱愠怒的脸出现在何萧萧的面前,她看到来者的面貌,不由得一怔。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安子邱吗?
只见安子邱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何萧萧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白密布的血丝。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些,显得有些凌乱。
安子泽原本白皙感觉的下巴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点暗青色的胡渣,虽然他一身打理得整洁的黑色正装,却还是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疲倦。
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何萧萧怔怔地看着他,干涸的双眼竟隐隐有水汽涌出。她负罪面对安子泽的时候没有哭,却在看到安子邱憔悴模样时不争气地留下了眼泪。
安子邱也愣住了,沉稳冷静的他竟有片刻失了分寸。
“对不起。”何萧萧垂下了头,似呢喃般地说了一句。
安子邱嘴唇紧抿,那双幽深的黑眸里装满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用不着你道歉。”
顿了顿,安子泽接着说:“如果小泽还在的话,他也不会怪你的。”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