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泰安已经躺了快一个月,日日闷在清晖园,只觉得身上快长毛了。除了诗书,便是文章。沈泰安已经盘算好了,若是还这般,明儿便带着小厮去街上转转。
“父亲觉得欢心便好。”沈熹今日在庄子上已经吃了不少,此刻一点都不饿。只是动了动筷子,转头瞧着沈泰安,开口道:“父亲可是有些醉了?”
沈泰安面上带着两坨红,双眼已经有了几份迷茫。只听了沈熹的话,仰头四下寻找,却好似找不见谁在说话一般。
“谁,谁在说话?”
沈熹笑着摇摇头,转头瞧了身边的柳月。柳月也见过沈泰安喝醉,也觉得好笑。沈家三爷清醒时,便是个清高的读书人。只要喝醉了,便是个瞧谁都像李云锦的痴情男子。
送了沈泰安回去清晖园,沈熹洗漱一番便上了床。埋在百花争艳的锦被里,脑海中还是那小二的话。
本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件事,沈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小酒馆开在路边,周边也有不少人流。小厮出入酒馆,可能只是为了买酒。有两个出众的客人,也有有可能的。
不知为什,沈熹总觉得忘了甚。今日在庄子上走累了,双腿酸疼酸疼的。本还想细细揣摩这事,不想脑子越来越沉。带着几份困惑,女子悠悠入了梦。
梦里沈熹又去了那庄子,一片金黄的庄稼,随风点着头。杜老爹带着大儿子一家,正在抢着天气收粮。
“爹,天那边好像是红的。”
杜有才埋头收着粮,无意间抬头瞧了远处。原本秋日的天气,都是天高云淡的样子。今日燕京那方向瞧着,竟有几份浅浅的红色。还不到晚时,竟好似瞧到了晚霞一般。
杜家一众人都抬了头,杜老爹只是遥遥瞧了眼,便转头对着大儿子开口道:“怕是快变天了,抓紧时间收粮吧。”
收粮对农家来说是大事,今年收成如何,已经磕完头,就剩下最后一作揖了。若是遇了大雨,各家瞧的便是速度。抢在雨前头收了多少,交完赋税剩下的都是全家的口粮了。
杜家大大小小一家子,少说也有五六张嘴。这一年到头吃下来,也是不少一个数字。这农忙的时候,除了吃饭这大事,别的没人关心。
“爹,有些不对。”杜家大媳妇也停了手边动作,隐隐约约听到了远处的吵闹,开口道:“那边刘大叔的田在冒烟。”
杜有德不知从何处跑来,脸上斜斜挂着几条血痕。灰头土脸的样子,踉踉跄跄朝着杜家一众人奔过来。
“爹,快走,官兵打来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速度很快,杜有德一双腿刚到杜家众人跟前,后面马蹄声音便近了。
“快跑,快跑。”
杜老爹先出了声,抬手便捞起一个孩子,转身便朝着庄子跑去。杜有才也回了神,抱起孩子,拉着妻子便跑了。
沈熹已经瞧见了远处官兵腰间的跨刀,闪着渗人的寒光。顺着尖刀滚滚而下,是两颗新鲜的血珠。
沈有才两个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甚。被大人抱着跑,还趴在肩头瞧着后面的官兵。
官兵手中尖刀挥下,映在幼童明亮的眸子里。秋日清爽的天气,燕京内外到处一片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