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佩雷拉说:“在那位李元帅的开海令传到这里之前,那个破山曾提出一个口号,说他要打通大员海峡,把中国所有的港口都变成能自由贸易的港口,希望我们能呼援他,南北夹击澎湖、大员,你们听说过没”
“听说过,那又怎么样”
“那,你们怎么看呢”
小酒馆里忽然爆出一阵大笑,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安东佩雷拉的这个问题荒谬绝顶
一个是帝国海军元帅,掌握着东方的军政大权,另外一个却是流亡日本的海盗,两个人的话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很多时候,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他所说之话的分量,至于内容是什么,却可能并不重要。
这些欧洲人对中国国内的事情并不了了,也不清楚那位海军元帅其实有着许多的困扰和隐忧,若是浙东的海盗、东海的海商、佛郎机回回的私人舰队全都能联合起来,和破山、王直一起对抗李彦直,加上两京政局内外夹击,确实也有可能他拖入绝境。
可惜,这些前提全部都不存在,李彦直取得名份大势以后,海盗也罢,海商也罢,外国的私人舰队也罢,全都锦上添花去了。甚至就是两京政府也忌惮他,东南士林更都指望着李彦直能为他们的家乡带来太平。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李彦直此刻所拥有的军力,比起大家对他的害怕与期望来其实远为不足呢
在这个时候,或许就因这些人都相信了李彦直有这样的威权,有这样的实力,所以这位“帝国海军元帅”才掌握了这场战争的必胜之道。
第六卷之十九复鸡笼
“要向李元帅示好,现在就得行动了”佛郎机人心想。
“等李都督一平定了王直,咱们就只能求着他办事,没法卖给他人情了。”回回商贾也这么认为。
被大员海峡的战争堵在广东、吕宋的海外商船,凡是有点武装的纷纷向月港、哲河和澎湖的长官请缨,表示愿意借出自己的力量帮忙打击海盗。
差不多与此同时,挂着双头龙旗帜的海府军船队也到达了温州海外的南己山,在这里王直本来安置了一支精兵,由王清溪率领,意在阻延海府军的南下步伐,可没等开仗,王清溪就下令易帜,因此李彦直不菲一兵一船就占领了南己岛这里已是浙南,再下去就是大员海峡了。
王直本来还安排了直系部队控制着闽北海域的东桑、西桑、北桑、笔架山等岛屿,想借助这一带复杂的海路阻击李彦直这是继王清溪之后的第二条防线,可王清溪一变节,王直对安排在闽北诸岛的徐惟学会否忠诚也就失去了信心。
不料李彦直到达南己山之后,进军的步伐反而停了下来。蒋逸凡已经通过陆路向他汇报了南大员的最新战况,李彦直知道吴平、王牧民等不但站稳了脚跟而且已有反扑之势时,便知王直确实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一代海上枭雄,就这么完了么”他在南己岛上不胜唏嘘,这时在他身边的只有殷正茂、卢镗、胡宗宪和徐元亮。殷正茂是他的行军参谋,卢镗是海府军一部的都指挥使并以此督管着约两万人的私掠舰队,徐元亮以本部兵船督管剩下的私掠舰队,胡宗宪则统管着几万卫所官兵。
徐元亮想起王直往昔对自己不错,就有些惴惴不安地说了一句:“都督,你看能否饶五峰老船主一命”他归顺朝廷做军官也有一段日子了,已知道了一些官场上的禁忌,这句话说得很小心,说了之后就有些后悔。
李彦直一时却还沉吟着。没接口,卢镗却道:“都督,我看还是除恶务尽不可留这祸根反正眼下王直已没什么号召力,在战场杀了他,也算一场成全。”李彦直仍然没有接话,过了一会有探子报沙埕一现敌情。卢镗便下去处理,李彦直这才,嘿了一声说:“除恶务尽,除恶务尽其实王直有什么罪过在海上男儿当中,他能主张开海,实已算是极有见识的人了,只是可惜走错了路。虽然囚禁过上皇,但我私下以为,他未必罪至于死啊。”
其实他心里还有几句没说出来的话。因王直的主张从某个程度来说和李彦直是殊途同归,只是一成王一败寇,如今要亲手整死这么一个对自己已没什么威胁地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徐元亮心中一喜,觉得都督对海上男儿毕竟是个有些人情味的人,胡宗宪想的却比他深了一层:“王直只因曾掳掠了上皇,所以名震天下,可他现在落到这地步,还能有什么作为如今上皇已经迎回,若再杀了他,海军都督府用兵的任务就结束了,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如姑且养着。作那原兔林鸟。”
只是这理由却不能明讲地。只是说道:“都督说地是。只是按照朝廷地明令。这王直却非杀不可。我们若逮住了他。无论是送往南京。还是送往北京。等着他地都必是凌迟处死”
李彦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样子:“是啊。”
胡宗宪又道:“不过。若让这王直逃了。逃去了日本、西洋。那我们在海上地日子可就长了。”
他说这个“长”字时拖了一拖。李彦直瞄了他一眼。眼角带着笑意。心想:“自严世蕃以后。他倒也算我地一个知己。”因笑道:“若到了那时。怕只好劳烦汝贞在海上多辛苦一些时日了。”
胡宗宪忙弯了弯腰说:“只要是都督地命令。下官万死不辞”
李彦直拍了拍他地肩膀:“劳苦几年不怕地。先苦后甜嘛。总有衣锦还乡地一天。”这句话却是在许承诺了。
当日海军都督府便传出了几道口头密令给海府各路统帅以及南大员地几名大将:王直若窜往日本。则一定留住,若他往南洋去。则放他一条生路。
吴平收到这条命令时,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