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足足消耗了一个晚上,而这期间,沈溪已经无数次地敲开了门,直到最后看到我神情倦怠不好意思再敲门了,才放过我。
但是我们再累,终究是等地累,还累不过流年。
此刻的流年脸色很是苍白,从她的手心散出一朵又一朵的花蕊涌进三娘的身体里,而伴随着的,是一条条小到用肉眼看不清的血色虫子缓缓地从三娘的肌肤上渗透出来,然后被流年收入了宝珠。
那原本透明的宝珠,如今却是越来越红,那如血一般的颜色,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对翩寞的憎恨也是越来越浓。
我有讨厌过人,但真的没恨过什么人,人在这个世间总是要做一些偏执的选择,可是翩寞,根本没有伤害三娘的必要。
为什么,就一定要伤害这样一个根本就没惹她的普通人?
即便是因为我,因为九凤,大可以冲我来,是生是死都悉听尊便。
……
格子窗外有亮色渐起,而流年终于是呼出一口浊气神色疲惫地坐在了榻上,我连忙端了杯热茶给她,她仰头一饮而尽,脸色才稍微缓了一些。
我虽然也累,可是最多的还是来自于精神上的,因而照顾好流年就起身去开了门,率先冲上来的就是沈溪:“三娘,三娘她,怎么样了?”
仅仅一个晚上,堂堂的一代剑客就蓬头垢面,双眼猩红,我打开门给他让了一条路:“三娘还没醒,流年说大概明天才能醒来,因为……”她的气血太弱了。
只是后半句还未说完,沈溪的身影就已经冲进了里屋。
而此时,步涯和流舒才迎了上来,两人的手里各自拿着一个木盘,其上有个陶瓷盅。
步涯将我拉到院子里坐下,然后对我说:“刚热的雪梨粥,赶快喝了。”而此时,流舒也拿着一盅不知道是什么吃的进了屋,想来是给流年的。
“别看了,他的也是雪梨粥,一样的。”
我嘟了嘟嘴然后打开盖子,顿时一抹清香涌了上来,闻了之后所有的疲倦似乎都消散了,赶紧趁热吃了几口才说:“那你吃了吗?”
“在御膳房里,吃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好怀念漠泽亲手做的羹汤,他虽然做菜不咋的,可是做的一些粥味道却都非常好。
“怎么了?”兴许是看到我又深沉下来,步涯疑惑问我。
我从怀里掏出宝珠给他,只不过如今这个更像是血珠:“流年说,三娘被血虫吞噬时间较长,伤了根本,功力,算是废了。”
所幸三娘还没醒,醒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虽然没有怎么热衷习武,可终归是出身武学世家,就这样废了三十多年的功力,与她而言,俨然成了废人一个。
步涯见我忧伤,探手到我额前似要抚平我眉间的褶皱,可最终还是放下了:“天各有命,你也别难过了。”
我红着眼睛放下调羹带着哭腔埋怨:“怎么就是天各有命?这明明就是因为我啊。如果不是我,翩寞怎么可能会瞧上三娘,更不会对三娘下什么血毒。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如果我们在这样下去,下一个就有可能是沈溪,是你,是漠泽。”
我承认大清早地热血有些充沛,因而也激动了些:“我不要再找下去了,我不做什么九凤。我就是我,就是白拂,不管还能活几年,那也是好的。我不希望等到我长生不老的那一天,你们,却全都一个个离我而去了。如若真的这样,长生强大成仙,又有何意义?”
步涯终究还是伸手替我擦去了泪痕,长长地一声叹息:“自从认识你的那一天,我的人生,就是为了你而活下去,陪着你找到碎片,是我的使命。”这显然是露骨的表白了,可是彼时的我却是会错了意。
“你对九凤真的很好,可是我是白拂,身为白拂的我喜欢上了漠泽,如若我真的变成九凤了,变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我还能是我吗?”
我终究是担心,辛辛苦苦寻找到的碎片,最终这个世界上却还是没有白拂了。
步涯眼眸深沉,认真地看着我道:“你,一直都会是你。九凤她……”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我就以为他是在怀念。
一番情绪之后,我站起身道:“我想好了,待三娘伤好,我就撮合她和沈溪,然后她们两人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安居乐业,没有必要陪着我犯险。”
这一次,步涯没有驳回我:“好,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他们虽然厉害,但终究是普通人。”
这一次的事,就是最简单的例子。
谅你身手再好,在大妖面前,终究如同蝼蚁。他们要弄死一个凡人,轻而易举。
一行人各回各屋歇息了一天,只是我与他们的住处不同,想到那令人头疼的青石阶,我就一阵哆嗦,直接趴在阶梯上不肯动了,还是水月帝路过瞧见我在阶梯上装死,将我拉了起来:“怎么在这里就睡了?也不怕感冒。”
我迷迷糊糊地回答:“全九州感冒,我也不可能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