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漠泽气色有所好转，我终是再也受不住跑到外面狂呕了起来，有眼泪划过，轻轻地一抹，抹出了大片的血水。那种鲜血和眼泪混杂的味道，让我的胃部再次翻滚。不知吐了多久，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似的。我终是缓缓地坐了下来。

那一剑刺进去，温热浓稠的血液从黑衣人的胸膛处喷射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曾经以为自己多么坚强，可是现在却挥之不去这一幕，挥之不去黑衣人难以置信的惊恐眼神。他在恐惧，恐惧自己生命的流逝。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从我的手里被葬送。

或许他们的手下拥有着不止两条命，可是终究，是我结束了他们。我走了许久，走到有河流的地方，我不断地洗手，洗脸，可就是洗不干净从眼眸中流出的泪。哭着哭着，不知为何漆黑一片的水面中影射出了漠泽，漠泽温和的笑脸。

是啊，今日如果我不杀他们，那么死的就是漠泽。我杀了两个人，或许为很多人报了仇。所有的恩恩怨怨，杀来杀去，意义到底何在呢？今日我杀了他们，明日他们的兄弟可能就来夺我的命，然后漠泽三娘他们必定会为我报仇。

恩恩怨怨何时了，何不立地成佛回头是岸？

第二日是被寒鸦鸣醒的，想来也是，这等天气也就只有它还未迁徙了。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带血的裘狐，但不是我的，我的那一件正被我盖在身下。而昨天夜里的两名黑衣人的尸体也已经不见所踪，只有地上的血迹显示着昨晚这里确实发生了一场恶战。

我爬了起来揉了揉眼，正要出去，就看到漠泽走了进来，手上端的是新鲜的叶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捣鼓来的，其内有水：“醒了，喝点水。”

我笑着端过调侃他：“你真是水做的人儿啊。”

漠泽一听干笑了一声，虽然已经无碍，可是面色还透着一些苍白：“我生来五行缺水，没想到缺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闻言一愣，原来如此，难怪漠泽子湉的名字里都有个水，敢情缺水呢。这样一想，我伸手看了看略觉苦恼，漠泽见状问我怎么了。

我想了想觉得憋屈：“那我不会命中注定要缺手，所以爹爹给我取名为拂吧？”

他手没端稳，叶子内剩下的水滴落了一地：“小白，你想多了。”我真的是想多了吗？希望是这样吧。

刚喝了水，正琢磨着该回去了。漠泽虽然体内毒素已解可是终究大伤初愈需要疗养，而且我也很担心三娘她们的安危，可是都还没等我说出口呢，漠泽就收敛了神色问我：“小白，昨天夜里，那些黑衣人……”

完了完了，我就知道躲不过去。只能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他们真是够笨的，要杀我还两人一起来，结果我一躲，他们就变成互刺了。”我干笑了两声，想着这种蹩脚的理由是不是能骗得过漠泽，就在我忐忑不安之时，漠泽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终究体虚最后咳嗽了几声才停下来：“小白，你看无论做什么都要脑子的。即便做杀手也是，哈哈……”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信以为真，反而我作为当事人给迷茫了，这有那么好笑吗？可是想来以漠泽如此的智商应该也就只有他能对我这种理由半信不疑了。

回到陌上，除了少了几张桌椅之外，别的都完好无损，就连地面都是整洁干净，看来都被收拾妥当了，沈溪见我和漠泽回来迎了上来：“你们怎么出去了一晚上，不会……”正要八卦的时候却见到漠泽脸色苍白不由一改话锋：“子湉兄，你这是怎么了？哎，这衣服上还有血迹，白拂姑娘身上也有好多，你们没事吧？”

他的话音一落，三娘也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眼见着我们一身血污担心地冲了上来，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大惊小怪。漠泽还好只有狐裘上的一些些血渍，而我的衣服上却有着大块大块的血花，起初漠泽也紧张了片刻，随后终于相信这血迹不是我的，是那两名黑衣人的。

三娘端了参粥给我们：“没有大碍就好，喝了粥补补身体，我过会儿去请大夫给漠泽看看。”

漠泽伸手揽住了她：“大过年的叫大夫多不好，我自己就能看，已经无碍了。过会儿我写个方子让沈溪去抓点药来，调养一下就好了。”一急之下，我们倒是忘了漠泽本身就是个神医了，我也乐得轻松，请大夫过来的医药费还指不定要从员工工伤之处扣呢，如今只花了药钱，那可比请大夫出诊便宜许多，而且大过年的看诊费都要高出平时不少。

漠泽回房歇息之后，我本打算也要去补个觉，昨晚那种境况怎能睡得安稳，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可是却是我的第一次杀人，一闭上眼睛就是黑衣人的血顺着我的剑落下的情景。不过难得与三娘独处，我便舍了睡眠拉着三娘不放手：“三娘，那个昊天，去哪里了？”

三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昨夜趁乱，应该离开了。”

我大失所望，原本还想着三娘和昊天是不是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可是这个昊天也太孬了，竟然不辞而别：“就这样走了……”

三娘轻笑：“这种负心汉，走了也好，眼不见为净。”说的是没错，可是我其实很好奇他和玉蝶之间的事情啊，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有没有拿到剑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