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相识虽不久,也见过他发病,可还从没见他有过如此憔悴的样子。苍白的面颊,乌青的嘴唇,就连曾经俊朗的剑眉都染上了一层寒霜。若非周小粒知道他从前是何模样,只怕眼下都要以为他是苍悴的老年人了。
“苑……”
她下意识地要叫那个名字,可话未说完,何云柔便发现了她的存在,抬手便推开了她。
“都是你!”何云柔咬牙切齿,面上已无从前的温婉,“若不是得知你要来渠武山,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这一趟!你这个杀人凶手!就算你死一百次,你的命也不配换他的命回来!”
死!
周小粒被这个字惊得心头一颤,整个人也清醒了几分。
手中已生出丝丝凉汗,她皱了皱眉,抬手便将那药丸塞进了郑祁渊的嘴里。
她无暇顾及何云柔究竟说了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也只有一个声音在强烈地呼唤。
她不要他死。
绝不要。
就算他骗过她,就算他整个人的身份都是编造的,可只要他活着,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就够了。
就算他站的那么远,就算他身边已有了其他女人,就算……
“你给他吃了什么?”何云柔反应过来,抓着周小粒肩上的衣服便将她提了起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
她涕泪横流,已全无方才的风度。
周小粒面无表情地被她摇晃着,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郑祁渊额头上的进度条。
升啊!
快上升啊!
耳边不间断地传来人们的嬉笑与窃窃私语,这些声音好像爆破的巨响一样,震得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加上何云柔剧烈的摇晃,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乎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这还能救活?”
是方才那胖侄子的声音,“连气儿都没了,若能救活,我冷萃山就倒立着爬下山去!”
“就是,”似乎有人在附和,“这小妮子怕不是错乱了,一个小药丸子还能行救人的作用?”
“不过,这俩小女子倒是养眼得很。若能抱回家去来个春宵一夜,便是去了半条命也值了!”
“就凭你?”有人似在嗤笑,“这两个美人儿明显是在争宁云庄的少庄主。怕不是那少庄主左拥右抱,早就把这两个美人儿……”
……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一只拳头猛地落在了那冷萃山的鼻子上,打得他嗷嗷惨叫起来。
“谁……谁?!”
那冷萃山被打得眼冒金星,环顾四周之时,一眼便看见了面前龇牙咧嘴地怒视他的虞千鹤。
“虞千鹤!你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
话音未落,虞千鹤便扬着拳头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打斗声,惨叫声,惊叹声,哭泣声……
这一切交缠重叠,毫无遗漏地钻进周小粒的耳朵里。
可她却是依旧不为所动,眼睁睁地看着郑祁渊额头上的进度条逐渐上升上去。
百分之五,百分之八……
速度很缓慢,却始终在不遗余力地上升。
直到身旁传来“活了!这人活了”的惊呼,她才算回过神来。
不光是她,包括这九泰厅里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