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周小粒自房内出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身上的长裙已染了些许污血,看得小厮心惊胆战,却不敢问。
周小粒怔忡地站在门前,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烈阳,久久没有吭声。
良久,她才从腰间解下了一枚玉佩,回身递给了领头小厮。
“无论是谁送她回家,都把这玉佩交给她的家人。”
说罢了话,周小粒垂了眼眸,僵硬着身子朝前走去。
身后鸦雀无声。
冬寒料峭,周小粒不知自己一路走了多久。她只觉得脑子混乱复杂,豆苗拼尽全力说出的那三个字宛若刻在了她的心上一般,令她根本无力将它拿下来。
她不知自己该如何想,如何说,如何做。
甚或不知该如何承担这件事带来的结果。
一路到了院门前时,她终于体力不支,浑身一软地倒了下去。
闭上眼睛之前,她看见了朝自己飞奔过来的小乐。也似看见了那张脸。
可转瞬之间,她便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周小粒的嗓子干涩至极,浑身也酸痛难忍。她强撑着坐起来,立时便惊动了正倚在床边小憩的小乐。
“夫人!”
小乐的眼中满是惊喜,瞬间又涌上几许担忧和委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晕了整整大半日,奴婢都要急死了……”
“水……”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眼睛沉得睁不开。
小乐闻言,赶紧去倒了水来。
周小粒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将胃里灌满,也将心里的那处空缺灌满,才算舒服一些。
“夫人……您到底怎么了?”
小乐担忧至极,声音里已带了几许哭腔。
周小粒却是摆了摆手。
“你将我晕倒的事告诉少爷了?”
“是,”小乐赶紧点头,又有些失望地看了看门外,“可是少爷很忙,这一日都不在凝心阁里……奴婢已经去过三四趟了,可还是没等到少爷回来……”
“很好……”
周小粒点了点头,又将自己整个人沉进了温暖柔软的被子里。
“我好累,要睡了……”她的声音低得有些听不清,“这几日,不要再找他了。让我好好地睡一睡……”
“可是,夫人……”
小乐还想再说什么,到底被一室的静谧给挡了回去。
接下来的三日,周小粒像是进入冬眠了一样,除了偶尔被小乐叫醒,吃上几口清粥,便再无任何动静了。
她整个人也急速地消瘦了下去。
小乐知道主子性子执拗,自然也不敢再去找苑祁正。
且不仅是此处,就连整个府里都是静悄悄的。小乐几次去门房打听,都听小厮说,少爷自两三天前出了门,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诡谲,惊得小乐连半夜都睡不着觉。
直到第三日的午时,周小粒才主动从榻上坐了起来。
又反常地下了床,吃了一碗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
小乐高兴至极,“夫人终于好起来了,等到少爷回来……”
“小乐,替我梳妆。”
周小粒却悄声坐在了妆台前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消瘦的脸。
“我要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