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将豆苗一路拖出去,粗重的手脚没有任何怜悯,让她覆在肩颈处的里衣都散落在了地上。
“周小粒!你不得好死!”
阴郁的话自豆苗口中而出,听得众人心寒,“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卑鄙无耻,阴险恶毒的小人……”
声音越来越小,那咒骂声也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周小粒却恍若未闻,微红的眼睛定定地落在苑祁正的手上,看得众人方才回了神。
“我……我去请大夫!”
钱氏的声音有些抖,下意识地便往外跑,却被小谷一把拉住了。
“娘,小粒不就是大夫么,”小谷抱着怀中好奇地瞧着四处的二瑛,又拉了拉钱氏的袖子,低语出声,“我去村头大夫家里买点纱布和金创药来,你们别担心,让他们单独待会吧。”
钱氏一张脸吓得惨白不见血色,听见小谷如此说,也只得听话出去了。
一室寂静。
周小粒咬着嘴唇,沾着鲜血的指尖轻触苑祁正的手掌,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流了下来。
瞧着她难得温顺的模样,苑祁正下意识地想摸摸她的头发,手抬起来,又落了下去。
“不必担心,”
他捏着手掌,让血不至喷涌而出,“这样的小伤,不至于如此难过。”
他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晶亮的璀璨,看得周小粒却是愈发难过,捂着嘴巴便背转了身去。
藏在指缝间的呜咽听得苑祁正倒是有些心疼。
“你可是怕了?”
他微微皱了眉,心里的微疼盖住了掌间的疼痛,“你曾与我取箭头的时候,倒是没有……”
“这怎么能一样?”闷闷的哽咽声传了过来,听得苑祁正愈发蹙紧了眉头。
“今日是我逞强,才惹得豆苗要与我同归于尽——”
周小粒吸了吸鼻子,又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回身看向了苑祁正,
“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没有……”
“不要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
陡然温柔的表情和语气听得周小粒一愣,有些吃惊地看向了苑祁正。
如井般幽深的双眸似乎清浅了许多,露出温软的意味。
可她一瞬间反应过来,还是别扭地低下了头。
“你等我一下。”
说罢了话,便侧身去了外间。
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卷纱布和消毒用的碘伏和金创药来。
苑祁正见此情景,面上露出几许了然的表情,却是什么也没问。
待得周小粒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慢慢地打开他的手心的时候,眼泪却再一次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两道深及见骨的伤口向外翻开,露出里头含糊不清的血肉来。他只微微一动,那伤口就又涌出一汪血,看得周小粒的心都要碎了。
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情景,她身为外科大夫,比这更骇人百倍的伤口见过几百上千次。
不知是内疚还是什么,偏偏是苑祁正的伤口更让她难受和心疼。
“你疼吗?坚持一下,一会就好。”
她的鼻音有点重,轻柔的语气仿佛在哄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听得苑祁正眉头略略舒展开来,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这伤口虽然很深,但好在没伤及筋骨,只是割到了皮肉,应该不用缝针。”
周小粒一边絮絮地说着,一边用碘伏棉球将溢出的血一遍遍擦拭干净。
可血实在太多,饶是她尽量加快动作,那血还是不止不休地涌出伤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不敢迟疑,将金创药膏涂抹好后,赶紧将纱布一圈圈地缠在了他的手上。
血一层层地渗出来,看得周小粒脸上都没了血色。
终于将伤口包扎好时,她像是虚脱了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坐在了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小粒只觉得把这一段时间来的委屈都哭个干净的时候,却听得苑祁正开了口。